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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望淮一怔,他望向書案上的佩劍及丹藥,又一掃精神百倍的楚在霜,挑眉道:「你要隨我們一起下山?」
「當然。」
今日是學堂內的最後一課,楚並曉將帶領入門弟子下山,完成簡單的門派任務。
蓮華宗作為瓊蓮十二島最有名的門派,可以說是支撐諸多島嶼的頂樑柱。千百年前,花鏡炸裂,生靈塗炭,肅停雲和楚辰玥在一片荒蕪的蓮峰山相遇,他們及其友人踏上尋覓花鏡的旅途,終於將殘存的鏡片拼接,又用自身修為張開陣法,重新建立瓊蓮十二島。
花鏡是眾生力量之源,破裂的鏡片化為混沌,可以吞噬世間萬物。倘若沒有掌門夫婦的陣法,瓊蓮十二島不會存在,島外都是混沌之氣,草獸無法生存,會被直接碾碎。
據說在遙遠的天邊,混沌中也有新天地,在那裡展開陣法的人被奉為王族或神明。但肅停雲和楚辰玥並不主張此舉,他們重建蓮華宗,幫凡人造紅塵澤,提出選十二島主,共同管理瓊蓮十二島事務,形成如今較為和諧的局面。
紅塵澤島主一般是無修為的普通人,由於主管的島嶼聚居凡人較多,時常無力擊敗侵襲的靈獸,便會向蓮華宗遞交一些任務。
門裡會安排弟子解決,給予他們一定獎勵,砍殺靈獸獲取的材料也不會扣下。對蓮華宗弟子來說,這是不錯的歷練機會,也是入門弟子的最初實戰。
當然,實戰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絕非是提劍都不穩的她。
斐望淮聽她答得自信,他頓時啼笑皆非:「你連真劍都不一定舉得動,居然要隨我們一起下山?」
門內切磋都用木劍,但山下任務是真劍。她一向劍尖飄忽,沒準將自己劃了。
楚在霜眨眨眼:「那我就不帶劍唄,這有什麼大不了?」
斐望淮質疑:「你沒有佩劍,要遇到靈獸,該怎麼反擊?」
「等著你們往前沖,打完我再溜出來。」她機智道,「而且學堂那麼多弟子,要是真的碰見靈獸,擠破頭都不一定搶得過他們呢。」
「……」
好傢夥,你這心態是去看熱鬧,完全就沒打算努力啊!
斐望淮合理懷疑她只是想下山,她以前就喜歡跟凡人扎堆玩兒。他仔細端詳她許久,眉頭微微蹙起,忽然道:「你站起來。」
「為什麼?」楚在霜滿臉疑惑,卻還是老實站起,支吾道,「真是小心眼,反駁你一句,就要我罰站?」
修長手指搭上她腰間松垮的紅繩,沒使多大的力氣,就將她拉扯過來,像在拽輕飄飄的風箏。
他低下頭來,濃黑的睫毛顫動,頸間藍寶石流轉一絲冷光,靠近她時攜來如風如松的淺香,輕緩籠罩彼此身軀的間隙。
「呵,你何止說一句,明明反駁兩句,當我不會數數麼?」斐望淮嗤笑一聲,他一邊替她系腰帶,一邊出言嘲諷道,「每次都不自己系,等著我給你系呢?」
他方才就看不慣她著裝,芸水袍端正素白,但只要披她身上,總被穿得不倫不類。她腰身偏細,不知是繫繩笨拙,還是自身氣力不足,那根紅繩總耷拉下來,莫名看著不順眼。
她眼神無辜,理直氣壯道:「對啊,知道你還問?」
「……」
兩端紅繩驟然收緊,將她的腰肢勒出來。
楚在霜被猛地一拉,她當即瞪大眼,抗議道:「你這樣用力,感覺我倆有深仇大恨,你恨不得勒死我一樣。」
斐望淮聞言,又想起白骨老的話,笑眯眯地反問:「對啊,不能恨你麼?」
他憑什麼不能恨,他憑什麼要放下。
「能,當然能。」楚在霜見他笑裡藏刀,她趕忙就放緩語氣,不知他為何陰陽怪氣,敷衍地讓步道,「恨吧,恨吧,你開心就好。」
估計他輸棋惱火,至今還耿耿於懷。
他聽到此話,頗感奇妙道:「你倒是豁達,換常人被記恨,可不是這反應。」
「這算什麼,恨比愛更長久,你還是心裡有我,所以才這麼恨我。」
「???」
不得不說,白骨老一夜規勸無果,楚在霜一句就破他防。
斐望淮近日萬般憋悶在胸,瞬間被此話驚得煙消雲散,再也不敢對她帶仇恨情緒。他要是繼續計較,倒真像應驗她的話,心裡忘不了她。
楚在霜見他如鯁在喉,還嘚瑟地打轉,歡聲道:「還敢恨嗎?還敢恨嗎?」
「……」
她怕不是故意搞他心態,就跟下棋時的爛話一樣。
片刻後,入門弟子們到齊,楚並曉站在前方,提前講解事項:「桌上是佩劍及清心丹,清心丹可以用來補充靈氣,此行需要下山數日,風餐露宿多有不便,每個人要保管好自己的佩劍及丹藥。」
「是。」
眾人應聲。
「下山以後,你們身著芸水袍,就是蓮華宗弟子,應當時刻牢記門訓,萬不可做出抹黑門派之事。」楚並曉道,「你們還是入門弟子,旁人對你們的崇敬,更多源自於這一身衣服,並不代表你自己的水平。」
「窮理盡性,達天入神,謹言慎行,約己清心。當你們有一日褪下芸水袍,依然能不愧對這十六個字,那就成為一名真正的蓮華宗弟子,像無數曾穿過芸水袍的仙尊們一樣。」
楚並曉的語氣平穩,一番話卻擲地有聲。他面色肅然,簡單利落的話語,在眾人心中砸起層層漣漪,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