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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臨安和茶紅走在前面,去解繞在樹上的馬車繩子,江楠溪落在後面,感受到懷中有什麼亮起,掏出玉簡,是符向川的傳音。
「符公子,有什麼事嗎?」
「啊,沒事,我就是問問你,你見著你們宮主了嗎?他好像去找你了。」
「沒……」江楠溪一手托著廣慈堂拿來的月餅,那月餅用油紙包著,還散著熱氣,一手拿著玉簡,低著頭與符向川說話。
『沒有』兩個字才說了一半,一片陰影從頭上罩了下來,江楠溪緩緩抬頭,傅明就站在離她不ᴶˢᴳᴮᴮ過半臂的位置。看著像是在此處站了有一段時間,只是周圍樹林茂密,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又被零零碎碎的樹影擋著,所以剛剛出門時,並沒有人看見他。
「看來他已經找到你了,那就回頭再聊。」符向川聽著江楠溪這邊的聲音,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一猜便知,此刻傅明定然已經與江楠溪碰了面,便十分利落地中斷了傳音。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往跟前湊。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
「我不是讓你問問他們倆什麼時候回來嗎,你怎麼就不聊了。」綰紗從椅子上『噌』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符向川,一道眉尾輕輕上揚,符向川一看她這神情,便知道她又準備罵他了。
綰紗其實有些著急,江楠溪這幾日一直在雲燭閣,也不知幻世鏡有沒有消息。昨日大帝來信,問她進展,她也只能暫時敷衍了過去,得儘快問問江楠溪什麼情況才是,可這符向川,讓他問個話而已,說了半天,愣是沒問到點子上。
「你別生氣嘛,他們今日肯定要回來,等到時候,你再問江姑娘也不遲。」符向川估摸著,這兩人今日十有八九得回蘭因堂來,於是向著綰紗夸下了海口。
「真的?」
「真的。」
看著符向川一臉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樣子,她才勉強轉了過去,繼續坐了下來。
「若是他們今日不回來……」才剛剛坐下,綰紗突然又向符向川湊近,挑了挑細長的柳葉眉,那盛著月光的眸子波光粼粼,眼中威脅不加掩飾,□□明晃。
分明不是什麼好臉色,但許是今夜月色正好,風也輕柔,院中馥郁的陣陣桂花香氣熏了腦袋,還是那豆沙餡的月餅甜的過了頭,符向川竟覺得,這個女人,還怪好看的。
細長秀致的眉毛,一雙剪水秋眸,嘴巴小小的,粉粉的,便是說著些威脅人的話,也顯得有些俏皮靈動。人前裝著婉約大氣,在他面前卻老是張牙舞爪的,怪可愛的。
「你怎麼了,被我嚇傻了?」綰紗見這人就這麼呆呆愣愣地看著她,半晌沒說話,於是伸出手在他眼前來回晃了晃,紗制的袖子落了半截下來,露出瑩白的手腕。
玉指纖纖,皓腕似雪,符向川頓時回過了神,大笑一聲道:「開玩笑,我會被你嚇著?」
當真是鬼迷了心竅。
第39章
符向川掛斷了傳音後,江楠溪便將玉簡收回了懷裡,略過傅明徑直往前走去。
少女天青色的裙擺從他鞋尖划過,在空中落下一個利落的,冰冷的弧度。
傅明的視線隨著她的步伐一路往前,直到她停在曲臨安跟前。
從他的角度看去,只看到江楠溪的腦袋隨著說話的幅度微微擺動,風吹得她頭上的髮帶輕輕搖曳,一會落到肩上,一會揚到腦後,像一隻青色的蝶,在空中蹁躚翻轉,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抓進手裡。
「閣主,我還有些事,今日便不回雲燭閣了。」江楠溪停在兩人面前,對著曲臨安說道。
曲臨安看了她一眼,解著韁繩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那繩子在手中繞了四五圈,勒得他的指關節有些泛紅,他輕輕捏了捏那麻繩的邊緣,粗糙剌手的觸感激得他回過神來。
樹下的那個人影,茶紅沒看見,但曲臨安分明看見了。
半晌,他終於緩緩說出幾個字:「好,今日人多,小心些。」
江楠溪點點頭,對著兩人笑了笑道:「祝二位中秋快樂。」
說罷便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又走了回去,一步一步,從明到暗,直到青色的衣角完全吞沒在陰影里,曲臨安才轉頭牽著馬繩,對茶紅道:「走吧。」
隨著一陣馬蹄聲掠過,曲臨安和茶紅在『噠噠』聲中離開了廣慈堂。
馬蹄聲漸漸遠去,傅明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樹影中,眉眼低垂,出神地盯著自己的皂色鞋尖,好像要同這夜色與陰影融在一起。
直到江楠溪走了回來,他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她,那雙眼睛比這夜色還要黑,眼裡涌動著什麼深不見底的情緒,像一張大網,慢慢罩了過來。
「宮主,您辦完事了?」江楠溪停在離他一步之遙的位置,看著他這樣的神色,猶豫了片刻,才說了這樣一句不咸不淡的開場白。
若是沒辦完事能站在這?
傅明覺得有些好笑,但此刻他又笑不出來,於是低低應了一聲:「嗯。」
聲音沉的像一塊要下墜的石頭。
聽得出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兩人靜默半晌,在這寬廣的田壟林間,只餘風聲,江楠溪的髮帶被吹得直往前飄,她只能不住地用手往後撥動著,氣氛有一些侷促和尷尬。
方才與曲臨安說話時,倒是有說有笑,頗為自如,如今站在他面前,倒是說不出話了,傅明上下看了她幾眼,微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