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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溪看著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傅明鼓起的青筋交錯在白皙的手背上,衣袖上帶著屋外的雨水濕氣,落在江楠溪手背上,有些涼意。
「你們說說看,本王好吃好喝招待你們,你們卻潛入我宮中,偷我寶物,這帳,該怎麼算吶?」
長淵說得極慢,視線落在幾人身上,目光中的狠厲一閃而過。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剜在幾人身上
「南疆王怕是忘了,景嵐姑娘還等著我等餵藥呢?」傅明不咸不淡的一句提醒,落在長淵耳邊,卻像是什麼炸開一般。
「你在威脅我?」長淵臉上升起濃濃的陰霾,額上一根青筋暴起,面色陰沉的要滴下水來。殿中燈光照著,更顯陰鬱之色。
「我只想與南疆王做個交易,邊境有一種聖草,可以將她治好。我們去將草取來,與你換那枚鏡子。」
「你哪來的底氣,覺得能與本王討價還價。」長淵語中的慍怒和嘲諷清晰可聞,可話雖這麼說,但江楠溪仍舊察覺到了他眼中一瞬的鬆動。
「你若不介意用她的性命賭一賭,那便試試看,除了我們,還有誰能治好她?」傅明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也依舊淡漠冰冷,落在這空曠的宮殿裡,偏就能震懾住人。
長淵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江楠溪從傅明身側望去,能看到他緊繃著的下頜角和微微擰著的長眉,以及掩在眼眸深處的一片陰鬱。
「那便依你所言,只要你們能治好她,我就將東西給你。」
人若有了軟肋,便被拿住了七寸,便失去了冷血殘酷,我行我素的資格,便是人間帝王,獨坐高台,萬人之上,也不外如是。
「一言為定。」語畢,傅明便拉著江楠溪往外走。
「真要去採藥,採藥不是要四十九天?」江楠溪壓低了聲音。
「慢著」,長淵叫住兩人。
「我不管你們誰去採藥,去幾個人」長淵頓了頓,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空中,落在江楠溪的方向,「她,必須留下。」
「不可。」
「不行。」
傅明與時子初幾乎異口同聲,兩句話在這落針可聞的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第23章
「有意思。」長淵將手緩緩收回,目光中帶著一絲玩味,落在傅明身上。
幾人就這麼僵持在殿中,沒人肯讓步,殿中氣氛緊繃,謝汝城捏著劍,一小截劍身出鞘的「鏘」聲在殿裡落得突兀顯眼。
長淵身側的幾個侍衛也紛紛捏著劍轉了過來。
江楠溪見狀連忙掙開了傅明的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拍了兩下,低聲說:「你們去吧,我沒事。」
傅明看著輕輕籠在玄青色衣袖上的小手,眼前女子緊張的眼神和輕輕搖動的腦袋讓他緊繃的神色終於鬆動下來,於是他轉身對著時子初道:「你留下陪她。」
「我也留下。」
謝汝城聞言看向楚瑤,楚瑤給了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便走到了江楠溪身邊。
「這樣安排,王上可還滿意?」江楠溪看向長淵,長淵終於不再挑刺。
「那便儘快啟程吧。」
長淵話音剛落,傅明,謝汝城與岑禮三人便往殿外走去,啟程趕往穀雨密林。
「江姑娘,你最好祈禱你兄長快些帶藥回來,不然,本王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好的耐心。」眼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了羌平宮,長淵又走到江楠溪跟前,語氣中掛著明晃晃的威脅警告。
「你有什麼沖我來,何必嚇唬一個姑娘?」這一大屋子人,長淵偏就抓著江楠溪不放,時子初只覺得這南疆王當真是沒有一絲風度。
「王上,今日之事,是我們不對,我們會如約將藥取來,在此之前,您不必幾次三番挑釁威脅,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兄長是否有那樣好的耐心。」
江楠溪聲音清越,立在一室燈火中,仍舊筆直挺立,讓人想到月下青竹,雪后蒼松。不卑不亢,一絲不苟的風度氣節讓長淵倏然眯了眯眼,終於懶得再為難她,領著浩浩湯湯一隊子人,出了羌平宮。
「你們不是會法術嗎,剛剛在殿中為何不直接將那盒子搶了,還與他做什麼交易,白受這麼久的氣。」
回小院的路上,三人靜靜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楚瑤想到今日自己衝動行事,連累眾人,終於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又覺得沒人說話,氣氛頗為尷尬,半晌,才沒頭沒腦地憋出這麼一句。
「我們修士修行,習法術,是用來除魔衛道,護一方安寧的,不是用來壓制比自己弱小的人。」
「況且,幻世鏡現世,干係重大,若是鬧得人盡皆知,後果不堪設想。」
「哦」
楚瑤沒話找話的,其實一直等著江楠溪罵她,她想著,若是江楠溪訓斥她,她就勉為其難地被她罵上幾句,絕不還口。但遲遲不見江楠溪有動作,她又有些心虛。
「對不起,今日是我衝動魯莽了,我只是太想拿到鏡子,太想去小月城了。」楚瑤低著頭,雙手蜷在身側,落在兩人身後。
「難得聽到你認一句錯。」江楠溪回過頭,聲音中帶著淺淺的笑意,「下不為例。」
「好。」
羌城雖下了一日的雨,但穀雨密林此刻卻星月輝映。山中夜色無邊,蒼穹遼闊,殘月孤懸,站在這山間小道上,仿佛伸手就能觸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