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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黑影青光,霧氣幻化成一張張獠牙鬼面,伴著一顆顆閃著魔火的火球,像一股高漲的巨浪般,朝著秦渺然奔涌而來。她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此時早已嚇得雙腿發軟,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一道道黑氣朝自己打來,連連往後退了兩步,最終被自己的裙角絆倒,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秦渺然!」
「秦姑娘!」
兩人注意到他們的攻擊轉換了方向,齊齊轉過頭去,此時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黑氣帶著千鈞重壓,細細密密,四面八方,叫人無處可躲。
眼見著那黑沉沉的氣焰卷到了秦渺然眼前,江楠溪和曲臨安奮力接連祭出兩道劍光,劍光疾走,左右夾擊,卻怎麼都趕不上那黑影移動的速度,只是堪堪停在半路,與黑霧尾端的半縷黑氣相撞,在半空中盪開一層層劍波。
隨著這道劍波一起盪開的,還有一道詭異的金光,兩道力量相碰撞,氣勢磅礴,靈氣萬丈,瞬間發出一道雷霆巨響。
這場景,與止觀道場那次,一模一樣。
只是這回,江楠溪總算看清了,這道金光,是秦渺然胸前的那角玉牌傳出來的。
靠近秦渺然的前排的一圈魔將被這金光掃倒在地,發出痛苦的顫音,沙啞怪異,伴隨著場地上空被驚起的一圈圈飛鳥振翅聲,陰森可怖,聽得人心裡發毛。
曲臨安冷著臉,神情嚴肅沉斂,三兩步跨到秦渺然面前,將她從冰冷的地面上一把扶起。她此時還大睜著眼睛,嘴裡喘出幾道粗氣,似是被嚇狠了,肩膀微微攏起,發出細弱的顫抖,雙手順勢緊緊抓住了曲臨安的衣袖。
作者有話說:
第43章
秦渺然的手攥得死死的,臉上並沒有劫後餘生的鬆快與釋然,只有滿臉的惶恐不安。
「這是我的幸運符。」
「從小到大,我的運氣就很好。」
「家裡沒錢送我去學堂, 第二日就有大善人資助學堂,讓我有學上。隨手救了個小姑娘,又是陳家的孩子。父親做了點小生意,偏還發了家。」
「這糕點可難買了,他們去買都買不到,只有我去才能買到。」
「一個神仙哥哥給我的。」
空中還殘留著那金光與黑霧相衝擊帶來的餘熱,風也漸漸止住了,眼前是秦渺然惶恐不安的模樣,耳邊身後是那群魔物的低低喘息嗚咽之聲。
好像是眼前重重迷霧被撥開一般,秦渺然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在腦海中炸開,江楠溪眼前突然一片清明。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
幻世鏡還真不在曲臨安那兒。
只是眼下的情形並不太好,雖然地上倒了一片,但他們到底人多,且那群魔也不是什麼蠢的,見秦渺然身上的這一異象,只怕心中也有了猜測,又齊齊蓄力準備下一波攻勢。
江楠溪和曲臨安畢竟只有兩個人,若要一直這麼打下去,只怕是護不住她。
眼見著他們的攻擊順勢而來,江楠溪和曲臨安齊齊提劍抵擋,此刻,玄燁台的高台上突然捲起一陣古怪的大風,『轟隆』一聲,那一鼎四腳香爐被風卷倒在地,爐中的香灰四面八方往下撒去,場地上瞬間又是一副煙塵瀰漫的景象,激得人睜不開眼。
一股子香火煙塵氣漫布,眼耳口鼻都被這古怪的風充斥著,江楠溪強撐著睜開眼,朝高台處看去。
高台中央憑空現出一個紫光傳送陣,隨著陣中的玄衣男子長衫飄飄,從陣中出來,那紫光才漸漸隱去,連帶著剛剛那股大風也消失不見。
此刻玄燁台中漫布著被擊倒在地的魔物們的低鳴,彌散著煙塵和沙土,滿地的兵器烈火,一片狼藉,場面十分混亂。江楠溪拿著劍的手有些酸脹,手臂上也有器火擦傷的痕跡,淡青色的衣袖洇著點點紅色印跡,她卻一刻也不敢鬆懈下來。
傅明就站在那倒塌的四腳香爐旁,長身玉立,衣帶飄揚,香爐中的香灰還在緩緩向外傾倒,在他腳邊停成一座小山包。場上的人,大多狼狽,衣裳凌亂,發中藏灰,又經歷了一場惡戰,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只有他,眉目清遠,立若松竹,垂簾下視,眼中帶著俯瞰眾生的冷漠淡然,與這底下的髒污格格不入。
視線落到那被群魔團團圍住的女子身上,看到她身上帶著的斑駁血痕印跡,傅明面色冷沉,一掌將那群魔眾打出一個缺口,飛身落在江楠溪身邊。
直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又籠罩在身邊,她才緩緩收了手中的劍,暗暗松下一口氣來。
從人界到羅酆山的那天,蓋住額頭上那道金印的那一刻,江楠溪曾告訴過自己,這一次,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不要再依靠任何人,更不要再愛上任何人。
可如今,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細節里,她好像開始學會依賴別人了。
「怎麼弄成這幅樣子?」
頭頂傳來他的冰冷的聲音,江楠溪緩緩抬起頭,與他的目光對上,傅明此刻臉色陰沉的可怕,一雙眼睛像浸在寒潭中一般。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傅明便一把拉過她的手,掌心蘊起靈力,覆在她的傷口上。一絲絲冰冰涼涼的感覺從手臂上傳來,傷口上的血漸漸止住了。
傅明垂著眼帘,長長的睫毛落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江楠溪看著四周蠢蠢欲動的魔族人,不禁出聲提醒道:「宮主,先別弄了。」
這群魔怪眼睜睜看著憑空又出現了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傷了他們不少人,於是怒從心起,黑霧夾著沙塵,又朝著傅明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