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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我徒兒的佛骨還來。」

    法照壓著怒氣,也收著威壓,但那女子不領他的好意。

    她從門後拖出一壇酒來,仰頭灌了一口,透明的酒液順著她的脖子流了下來。

    她滿不在意地抬袖抹了抹,「還?他自己拿佛骨跟我做的交易,我憑什麼還給你?」

    九山槐的眉毛極細極長,酒氣氤氳著上了臉,她素白的臉頰上升起酡紅。

    她將那罈子放下,赤著腳走到法照身邊。

    「要還你也不是不可」,她臉上忽然揚起一道使壞的笑,然後一隻雪白的赤腳踩到法照拖在地上的袈裟上。

    袈裟是金色的底,紅色的邊線,她的腳踩在上面,襯得更加白淨透亮。

    有種奇怪的妖冶攝人的意味。

    她踩著那袈裟,輕笑道:「你放我出去,我便考慮考慮。」

    「你想幹什麼!」法照忍無可忍,捏著袈裟的邊緣用力抽出,九山槐順勢跌坐在了他腳邊。

    身上的紫色紗衣垮下來一片,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背來。

    千百年來,他日夜修行,冬夏不輟,從未懈怠。到了如今這樣的境界,早該心如止水,人境合一了才是。

    今日卻接連被人攪得頭腦發脹,心緒不寧。

    胸中一腔怒氣無處發泄,他又是一掌,劈了九山槐的茅屋。

    伴著一聲巨響,茅屋主樑上的一根木頭骨碌碌地滾到九山槐腳邊。接著便是一陣塵土飛揚,那林間小屋霎時淪為一堆廢墟。

    「你有病吧,法照!」她從地上爬起,想要去屋子裡將她存的酒搶出來,走近了卻ᴶˢᴳᴮᴮ只聞到滿地的酒香,那香味伴著木屑飛揚,撲面而來。

    她被灰屑嗆了一口,咳紅了眼。

    那都是她獨自待在這秘境之中時,辛苦釀製的酒,它們每一壇,都陪伴她走過了許多孤寂難捱的日夜。

    她心痛萬分,撲在那一堆殘骸之中,放聲痛哭起來。

    「把佛骨還給我。」法照不依不饒。

    「你想得美。」

    九山槐轉過頭來,臉上還掛著淚,但是嘴角突然又拉起一個笑容。

    那笑容蒼白、虛弱,又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純澈無辜。

    她每次這樣笑,都沒有好事。

    法照的額角重重一跳。

    接著便見她指尖升起一道長月形狀的白色骨塊,半指大小,閃著淡金色的光。

    她托著那塊佛骨,唇邊的笑意更甚了,「我便讓你心甘情願地帶我出去。」

    話落,她引著那塊佛骨,一掌拍進了心口。

    短暫的眩暈襲來,她站不住腳,直直向後栽倒。

    本以為會倒在地上,然後將後腦磕出個大包。卻意外地落入滿目的金色紅色柔軟布料中。

    原先對她避如蛇蠍的法照竟上前將她扶住,她睜開眼,一隻纖長的食指抵上他緊繃的下頜,幸災樂禍道:「現在佛骨在我身上,你若是想取佛骨,大概只能將我帶走了。」

    話還未說完,法照迎面一掌打下,九山槐霎時變回了原身,四隻腳緊緊攀在法照的袈裟上,一隻尾巴高高豎起,神情惶恐。

    「你一日不交出佛骨,便一日幻不出人形。看看是你先熬不住,還是我先熬不住?」

    法照一把抓著九山槐的後脖,不顧它的嘶聲吼叫,抬步離了呢喃語境,往西海去。

    蘭因堂中,明緣整整睡了兩日,且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沒了佛骨,他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修士,法照的藥只能勉強保他一命,卻不知道他何時才能醒來。

    符向川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件要緊事沒辦,要是明緣醒來知道了,非要把他殺了不可。

    他連忙喚了子墨進來,「你去人界,天奉,雲沅城找一個人。」

    「她是天奉的公主,即將要被送去和親,你幫我傳一句話。」

    「就說有人讓她再等幾日。」

    「好。」子墨領了命,不敢耽誤,隨即就啟程往人界趕去。

    *

    已是深夜,夜色在雲沅城中如墨一般鋪散開,點點星子綴在天幕,更顯夜色寂靜清涼。

    明緣走後的第三天,宋溫明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帳幔,數著更漏,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還未亮,她便起了身,獨自在院子裡站著,直到日頭高懸。

    「公主,聖旨下來了。」

    流霜從外頭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宋溫明臉上閃過一絲訝然。

    她站在院中,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漏刻。

    三日已過,他食言了。

    「去備馬車,我要進宮。」

    *

    皇城內,隨著一陣鐘聲落下,宮殿中穿著各色官服的大臣們陸陸續續地往外走。

    今日下朝的這一會兒,比往日都要熱鬧,他們腳步匆匆,往回趕著,像是著急去分享什麼消息一般。

    議事殿外的場地上,到處都是大臣們小聲地嘀咕議論的聲音。

    他們談論著剛剛寧川帝在朝堂上頒的那道聖旨。

    這旨意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不出片刻,雲沅城中已經人盡皆知,有位公主要被送去春北了。

    與眾人交頭接耳的驚奇議論不同,孫皇后的坤寧宮內,一片死寂。

    孫皇后端坐在寢殿裡,腳邊匍匐著一個宮人,那宮人瑟縮著埋頭倒伏在地上,抖如糠篩。

    殿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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