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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長淵終於肯把視線分給幾人,見羅承帶著傅明和江楠溪來了,朝著幾人招了招手。
傅明與江楠溪走到床邊,羅承等人則識趣地退了出去。
「阿嵐,這是將你治醒的兩位大夫。」長淵指了指兩人。
景嵐終於抬了抬眼睛,目光淡淡地從兩人身上掃過,臉色並未見幾分波瀾,「多謝。」
景嵐這一把嗓子,分明應該是甜糯的音色,如燕語鶯聲才對,但這兩個字說出口,卻感覺帶著些幽遠頹然的意味。
對於自己能醒來這件事,她似乎並未放在心上,神情平靜,容色淡漠。
「這次多虧了二位,你們便先在宮中住著,缺什麼只管與羅承提。」長淵目光灼灼地看向兩人,素來平靜溫和的臉上,不加掩飾地透著幾分欣喜,聲音聽著也頗為輕快。
床上的景嵐不知何時又合上了眼睛,昏昏睡了過去。
長淵修長的手指輕拂著她的耳側,語氣寵溺,「怎麼才醒,就又要睡了。」
「姑娘剛醒,身體還虛,這幾日還需要再用些藥溫養一番。」
「只要你們能治好她,屆時,什麼要求本王都會滿足你們。」血雨腥風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帝王天子,最是擅長拿捏人心。
他一眼就知道,眼前兩人,有所求。
「多謝王上。」
他看上去仍舊一派溫潤儒雅之態,嘴上還噙著清淺的笑意,只是在兩人轉身退下之時,那一抹笑意倏然散開,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黑。
「阿嵐,你說,他們能治好你嗎?」長淵指骨分明的手指上繞著一縷柔軟的青絲,髮絲與指尖纏繞糾葛難分。
兩人從景嵐殿中退了出來,便被領著去了羅承為他們安排的住所。
繞過山嵐殿的景嵐居住的主屋,從進來的方向往外走,幾人的住處就被安排在離山嵐殿大門不遠的一處院子裡。
「宮主,你覺不覺得,南疆王和景嵐姑娘,他們倆之間不太對勁。似乎不像傳聞中那般。」兩人並排坐在房前廊下的長椅上,院中微風輕拂,吹起衣角飄飄,江楠溪的髮帶也被風帶起,尾端落在傅明肩上。
「你是覺得景嵐的態度過於冷淡?」傅明側過臉,輕輕執起落在肩頭的髮帶,青色的髮帶纏繞在指尖,柔軟細膩。
身邊的女子靜靜地望著前方,眉間帶著思酌之意,認真回憶著記憶中景嵐與長淵相處的細節,並未注意到他的動作。
「正是。今日南疆王說話時,景嵐看也不看他,表情也很冷淡,總之感覺不太開心。」
「幾位這邊走。」
「謝汝城,你又凶我!」
「你若能安分點,我何必凶你?」
「你們倆小點聲,吵得我腦袋疼。」
還沒見到人,就聽見幾人有些聒噪的聲音從庭前傳來。
江楠溪順著聲音回過頭去,那髮帶隨著主人的動作抽身離去,傅明指尖倏地一空,只留下一縷清風從指尖穿過。於是也淡淡收回了手,順著江楠溪的視線看去。
羅承動作倒是快,兩人與長淵談話的功夫,客棧里的四人已經被接道了宮中,此刻正從殿門外進來。
領路的宮女將人送進了院子之後,便退了出去。
距傅明與江楠溪離開,已經過了大半日。此時日落昏曉,落霞漸染,流雲逸散,夕陽餘暉落在院子裡,染上蟬翼般的透亮光彩,滿地流光,六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
「江姑娘」,甫一進到院子裡,看見兩人坐在長廊中,時子初就輕車熟路地湊坐在了江楠溪身邊,「你嘗嘗這個糖酥。」時子初拆開手裡的用油紙包著的糕點,遞到江楠溪面前。
點點餘暉落在時子初眼中,手中的散開的糖紙和糖酥也鍍上了一層瑩瑩光暈。
江楠溪抿了一小塊,糕點在嘴裡化開,滿嘴的清甜綿滑。
謝汝城和楚瑤還站在廊口處好一陣拉拉扯扯。
「這兩個冤家,沒個消停的時候。」岑禮一把撥開兩人,從兩人中間穿了進來,「宮主,楠溪,怎麼樣,有那鏡子的消息了嗎?」
「還未確認,但應該在南疆王那。」江楠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往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人後才輕聲道。
「那我們要如何才能拿到?」時子初又湊近了些,也跟著江楠溪一起壓了嗓子。
「要想找到落在南疆的那塊幻世鏡碎片,要麼,找到溪月草,治好景嵐,以此為交易,與南疆王換取幻世鏡。」傅明看著時子初的動作,眉頭微蹙,終於出了聲。
「溪月草?」
「南北疆接壤處有一片穀雨密林,溪月草就長在這密林中。取草並不是難事,只不過林中有禁制,一旦入林便要在林中呆足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出來。」
「這還只是第二塊碎片,我們如今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裡。」他雖略略放低了聲調,但一字一句,落在耳邊依然擲地有聲。
「何必那麼麻煩,尋個晚上,直接去偷了便是,這樣重要的東西,他要麼藏在宮殿裡,要麼藏在寢殿裡,找起來應當不費勁。」
楚瑤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總喜歡給自己找事情做,管它什麼鏡子,什麼碎片,什麼南疆王,偷偷拿了跑路就是。
「這便是我要說的另一個『要麼』」,傅明頓了頓,抬眸看向楚瑤,幽然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要麼摸清幻世鏡的位置,找個時機直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