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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而上次跟著來左府的那個侍衛,他修長的手上執著一隻眉筆,斂著眉目,垂手站在窗邊。
再看看宋溫明的侍女流霜,那樣活潑咋呼的一個姑娘,如今卻十分守禮地停在門口不再往前。
這一屋子的氣氛簡直古怪,叫人遐想連篇。
按左芙的性子,要是放在平時,她定要纏著宋溫明好一番追問
但她今日不是來關心這些事的,她有正事。
她氣都沒喘勻,面色通紅,一把拉住宋溫明的手,「我有話要同你說。」
宋溫明感覺到,好像是很要緊的事,便拉過左芙一起在桌邊坐下。
但左芙還是沒開口,她有些猶疑地往窗邊看去。
「是自己人,你說吧。」宋溫明滿不在意地將她拉了過來。
流霜見狀悄悄將門帶著,退了出去。
「今日外邦有人來,你可知道?」
「我知道,昨日在天香樓用飯時,我正好看見他們從城外進來。是來送礦石的?」
「是,也不是。」
「他們今年發現了一座礦石,說要送給天奉,但是……」
左芙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好像在思酌要怎麼開口。
這倒是稀奇。
「難怪他們昨日是空著手進來的。」
「只是這礦也不能白送是吧,他們的條件是什麼?」
「他們要我們嫁一位公主過去。」
「我今日偷聽到我爹和我娘說話,我爹說皇上要將你嫁過去。」
左芙的父親是禮部主客司郎中,這件事從他嘴裡說出來,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啪」的一聲,窗邊傳來筆桿斷折的清脆聲響。
左芙被驚得一跳。
宋溫明眼中閃過深深淺淺的許多情緒,內心早已驚濤駭浪,卻頭也未抬。
明緣手中的眉筆被折成兩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她如常地坐著。
鴉色的長髮下掩著的那張小臉,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
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了,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半晌,宋溫明才開了口,聲音帶著些冷澀之氣。
左芙拉住宋溫明的手,還想再說些什麼,囁嚅了半天卻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你先回去吧,出來太久,你爹又要說你了。」
宋溫明抽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道。
她像是沒聽進去似的,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宋溫明……」
「好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她這才鬆了手,腳步沉鈍地走到門口處,臨了又回頭望了宋溫明一眼。
終於回頭踏門而出。
宋溫明面上沒什麼情緒,甚至看起來還沒她著急,但左芙知道,她心裡肯定很失望。
屋外秋光大好,那樣和煦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卻是怎麼也暖不起來。
她踏著這樣的秋光,無能為力地回去了。
左芙走後,窗台邊上的人影才放了手中的東西,走到宋溫明身後。
方才兩人還在談論著,今日這樣好的天氣,晚些時候去正街的里河划船再好不過。
屆時叫明月和流霜再帶上些果飲吃食,也算不負秋光了。
如今左芙帶著這樣的消息來,兩人關於未來的種種美好暢想,好似突然被一把利刃擊破。
宋溫明其實從未奢望過能按自己的心意活著,即便不是和親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什麼。
總之,老天不會叫她這麼好過。
但心動是控制不住的,喜歡也是控制不住的。
她有過那麼一絲不切實際的奢望,若是僥倖,得償所願了呢?
所以她不顧後果地將明緣拉進來,她沒想過以後。
她那時覺得,束手束腳地活著太辛苦了,她不願再隱忍,不願再忍受。
他是第一個,能夠讓她扯開那副對所有事都無所謂的假面,然後肆意表達喜怒哀樂的人。她不願放過。
但現如今,她有些後悔。
她沉著一張臉,終於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暴戾,悽惶,憤怒的情緒一點點外露。
她難過的不是被送去和親,而是對自己命運的無法掌控。
明緣擔心的同樣也不是和親,從左芙進門開始,他懷裡的玉簡就沒停過。
那樣急促的頻率,除了法照的事,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值得符向川一遍遍給他傳信。
「你也出去吧。」宋溫明一隻手抵著額頭,眉間有倦色。
明緣伸出去的手停在半路,猶豫了片刻,最終按著玉簡走了出去。
走到院牆角落裡,他掏出玉簡拂開。
「你在幹嘛!」
符向川罵罵咧咧地對著玉簡喊道:「快回來,你師尊要來了。」
「你上回不是說他要在西海呆一段時日,怎麼這麼快就要回了?」
「那邊修書院的材料不太齊全,缺了些東西,我爹說他明日來佛州弄些過去,法照尊者順道來看看。」
「那他們什麼時候離開?」
「不超過三日。」
「好。」
必須趁這次機會,回去說清楚。
不能再拖了。
第77章
明緣與符向川通完話後,還靠在那牆根處垂眸思索了許久。
回佛州找材料這種事情,符陽一個人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