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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辜收斂了心,抬眸靜靜看向即將撲至眼前的混沌獸。
混沌獸感受到了凜冽的氣息,動作頓了一瞬。
不就在那一瞬之間,周雲辜已然操控著靈氣注入迷夢鏡,那枚鏡子便悠悠懸浮至半空中,對準了混沌獸,散發出耀目的光華。
混沌獸還未來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緊接著就被那束純淨的光映射到,發出了慘痛的哀嚎。
薛五在一旁看心驚。
這道光他瞧著覺熟悉。
這不就是他追逐乾陵山的邪異之人去時所見的,爆發在樹林裡的光嗎。
混沌獸轉眼受了重創。
薛五來不及細思,連忙呼喝眾位結陣的弟子一同注入靈力,啟動陣法。
周雲辜則丟了劍,站至陣眼中心,將方匯聚來的靈力聚於一點。
封印的大陣緩緩被啟動,形的靈力如同一座大山,緩緩朝著縮在地氣息微弱的混沌獸壓去。
混沌獸感受到壓迫,突然怨毒地尖嘯了一聲,收縮了身形,朝著陣眼中心的周雲辜飛撲去。
在眾弟子的驚呼聲中,混沌作一團黑霧,穿周雲辜的身體,緊接著被仍舊懸浮在半空中的鏡子吸入了那片迷濛的清霧之中。
這一切都發生飛快,沒有人來及反應。
周雲辜只覺身體仿佛失去了感知,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耳邊響起薛五一聲悽厲驚慌的「周師兄」,隨即便陷入了徹底的寂靜。
他失去意識之前,腦海里如走馬燈般,閃許多這世的畫面。
他恍然間覺,他早已明悟己的道心不止痴念已,也可以是普濟之心;只是到了最後,他最念念不忘的,還是他最初的執念已。
乾陵山此番受人算計,生了如此大的變故,混沌獸逃逸出,傷及諸多弟子。
乾山鎮雖然並未遭受什麼磨難,卻也因為這一段時間的人心惶惶逃走了許多人,不復往日的熱鬧。
混沌獸既已制服,弟子便在長老的命令下,撤掉了山下鎮子的諸般禁制,重新將人手收歸山門。
然更加令乾陵山氛圍沉重的是,混沌獸被那面鏡子收服的第日,老掌門閉關之處天降雷劫。
半日的雷鳴電閃後,看守閉關處的弟子帶來悲報。
元德道人沒有熬天劫,已然辭世。
乾陵山頓時亂作一團。
最受掌門青睞的大師兄周雲辜在與混沌一戰中,受了重創,如今雙目失明,耳失聰。
入夢居里,薛五知道屋內之人已然聽不見聲音,卻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才步入室內。
感受到來人,周雲辜失去焦距的雙目微微轉向門口。
薛五嘆了口氣。
三日了,當時周雲辜雙目泣血的模樣仍舊在他心裡久久揮之不去。
他走近了些,周雲辜示意他抬手。
薛五順從照做。
周雲辜在他手心一筆一划寫下幾個字。
他讀完,氣嘆更重。
周雲辜問他,是否有杳杳的下落。
他只能在對方手心寫一個否字。
對面的人頓了良久。
即便是耳目失明失聰,他坐在那裡,依舊如同一副的畫卷,眉目如畫面如玉,冷沉的態一如既往。
薛五再不忍心看下去,正想提及離開,對方卻突然在他手心裡又寫下幾個字。
那其中的內容讓薛五愕然良久,最終,卻還是收了所有的心思,只寫下一個字。
坐在那兒的冷峻公子面就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來。
這是薛五第一次看見他笑,也是最後一次。
乾山鎮沒了往日的繁榮,難有位客人從外頭進來,茶館的小廝都分外熱情。
來人是位老頭,瞧著年紀很大,腿腳也不利索,渾身下被包裹在一身暗色的斗篷里,卻也藏不住枯瘦身材。
他只了一壺茶,就在窗邊落了座。
老頭名叫昆三水,如今已經活了近百年的年頭。
若叫常人知道,必定譁然,這可是驚人的長壽,老頭此時卻飲著茶,面是掩蓋不住的陰沉色。
他這一生似乎同乾陵山這片地界犯沖,次大虧都吃在這裡。
一次他操控著混沌,試圖血洗乾山鎮,增進功法,卻被乾陵山開宗鎮派的那位老頭兒破壞了計劃,吃了個大虧,只能倉皇逃跑再作計議,容易尋來的混沌獸也被鎮壓在山中。
終於熬死了那討厭的老頭,他再次尋到機會,試圖潛入山中,卻天降意外之喜,叫他發現了個仙的魂魄。他然不肯放,誰知道卻因為這個降生在凡間的仙魂魄,己再次吃了大虧,散一身修為才以逃出乾山鎮,乾陵山的精心布置也盡數泡了湯。
如今一切都重頭再來,奪來的陽壽也快走到盡頭,昆三水怎能不恨。
他記下了這片地方,也記下了那位女的臉龐。
若是讓他尋機會,他定叫所有礙了他的人與事,盡數作灰燼,湮滅在這世間。
他重重擱下茶盞,起身朝外蹣跚去。
一位長著謫仙般面龐的年輕公子穿了一身白衣,同他擦肩,周遭有乾山鎮的鎮民發出紛紛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