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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聞言腦袋埋得更深了。
她打聽清楚一切之後,自然也是知道了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仙。別提對方將她忘了,就算是沒忘,她也不太敢想那樣一位出塵又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神君,會被她拖入一段情中。
余辭卻又皺眉想了好一會兒,突然道:「要不你去給他追回來吧!」
杳杳被驚得猛然抬頭。
余辭來了勁兒,原本還有些猶疑和心虛,卻越說越理直氣壯:「你還喜歡他嗎?」
杳杳聞言微愣,點頭的動作卻不帶遲疑。
「你、你就像你之前一樣,沒臉沒皮地舔著臉去追,說不定他就是吃這一套,之前才被你搞到手呢?」
杳杳驚得微微睜圓了眼,連原本那點兒酒意都醒了散了去。
只是,好像話糙理不糙?
她打起了些精神。
余辭卻突然有些慫了,收了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杳杳,道:「方才我那些話可別讓別人知道了啊?尤其是我師父,要是你真能得手的話……」
想到這裡她嘆了一聲。
「唉!」
杳杳卻無暇顧及她,只若有所思。
好在她是個果敢的,想來那位神君與她無仇無怨,甚至還能算是有緣,至少沒道理給她太難堪,第二日她便直接上了門。
卻被告知神君閉門不見客。
仿佛一整晚的旖思和鼓足的勇氣都被瞬間打散。
杳杳又縮回了自己的小天地里。
……
雲辜仙君從十世輪迴中歸來,神魂回位,陷入沉睡。
再一睜眼,見到的卻不是他當初請託幫忙打點的,負責司掌凡人輪迴事務的司年輪,而是一位陌生的神女。
神女看向他的目光驚愕又急切,這讓他覺得很是茫然。
十世輪迴的記憶還被壓制在神識深處,未曾被他取出,他搜刮自己數十萬餘年的為仙記憶,也只能堪堪認出眼前的神女應當是司掌夢境的那一位,名喚杳杳。
交集也不過於此,他能猜到對方,而對方卻是不太有理由知道避世的自己的。
只是當那個名字划過心尖的時候,他莫名覺得熟稔,就好像轉瞬便能被他念在唇間,念出溫柔而旖旎的意味。
這種莫名而來的念頭叫他皺了眉。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卻又為自己這下意識的反應略微感到驚訝。
他鬆開對方的手,問她是何人。
神女清泠泠一張面孔上出現幾分茫然而失落的神情,叫他心裡止不住地發緊。
她呆立當場,而他的視線再難從她身上挪開。
他覺得眼前的小神女莫名讓他覺得親切,甚至心生嚮往——若是放在往常,他根本不會讓其他任何人近了自己的身,更遑論主動去握誰的手腕。
只是他的確不曾認得她。
大道之心,始於歷練。
自他發現自己的心中一片空茫無所求後,便自請下界歷劫。
他替自己安排了十世的輪迴,且為了不擾亂天道,司年輪只能替他每一世擠出二十五年的陽壽來。
如今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落在他還未來得及開啟的輪迴記憶中。
他入了關,下了閉門不見客的令,便再次陷入了用以攝取回憶的沉睡之中。
待他從長久的夢中醒來,沉寂了數十萬年的那顆冷硬的神仙心迎來了劇烈而鮮活的跳動。
他直奔迷夢澤而去。
卻被告知,司夢的神女杳杳近日閉關,不見外客。
杳杳得知來人造訪之時,余辭正在她的居所陪她閒聊。
余辭略顯驚訝:「你真的不見啊?」
杳杳哼了一聲。
「不見。我好不容易死了心,懶得再管這些事情了。」
余辭嘆了兩聲。
她其實略微覺得有些可惜,一是出自於好奇自己那真正從裡到外都冷冰冰的師父墜入情關是何種模樣,二便是為杳杳的一番苦苦追尋卻得來這般結果而感到唏噓。
她道:「不過說來真的奇怪。我師父竟然會主動上門來找誰……」
杳杳卻早已心不在焉。
替她通傳的仙童沒過多久就回來了,白白糯糯的臉蛋上有為難神色,仰著小腦袋看她:「可是外頭的神君說,他就在那兒等著,等您出關,瞧著不見著人就不肯走呢……」
余辭又嘖了兩聲,略感驚奇,轉向杳杳想同她感嘆:「外頭真是我師父?我想像不來他這般行事的模樣……」
話還未說完,卻發現眼前哪還有杳杳的身影。
她愣了半晌,這才搖搖頭笑了起來。
一口一個不見說得乾脆,怎麼這麼快人就沒影兒了呢?
……
杳杳望著眼前的神君,抿唇半晌,眼眶又紅了。
對方面上不見那副天然而生的冷峻神情,而是她所熟悉的溫柔。
「杳杳。」
她聽見他這樣喚了她一聲,連語調也全然是她聽過千百遍的熟悉樣子。
那個她為之執著了千百年的凡人與眼前孤高的神君緩緩重合,最終匯聚成她的所愛。
她「嗯」了一聲,帶著濃重的鼻音。
對方走近了一些,溫柔地替她將鬢間的細碎頭髮別至耳後,頓了頓,收回手。
「對不起,」他道,「我又將你忘了一次。」
杳杳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