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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想要一個在堪虛境界裡正面對戰排在前列的劍修挑戰自己,然後伺機而動,要是他死了,就立刻劃清界限開始談判,要是他真能撼動黎翡,這些人就會立刻翻臉,一擁而上,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會將她重新封印。
黎九如沒繼續聽下去,而是伸手勾著謝知寒脖頸上連著他的細鏈,她纏在手上,一點點收緊距離,謝知寒捂住喉嚨,無可奈何地靠近她,最後幾乎緊緊地貼著她的身體。
黎翡伸出手臂,把謝道長按進懷裡,然後舉起斟滿的酒水,喝了半口,覆上去沾濕他的唇。
謝知寒猝不及防地咽了一口,他不適應地咳嗽了幾聲,單薄的肩膀輕微顫抖,嗆得順了半天氣,低聲:“別玩了……這種場合你也……”
黎翡道:“你已經沒有顏面可言了。不會還顧惜著形象尊嚴吧?你說我這個時候撤去結界,撩開這道紗,讓眾人看見他們寄予厚望的正道天才,像是侍奴一樣在我懷裡求歡,他們會不會怒髮衝冠、一擁而上?”
“非要殺人不可嗎?”他問。
“這可不是我想的,是他們為你出頭、為了正道的顏面出頭。”黎翡笑吟吟地道,“這個柳劍雪,怎麼說也是蓬萊出身,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這麼一個以劍尊為目標的劍修,要是見到劍尊轉世竟然被折辱至此,就算再來幾個人,恐怕也勸不住他了。”
謝知寒不確定她是不是說真的,他的手指蜷縮握緊,繼而又鬆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聲音:“我餵你……你別這麼做。”
黎翡沒回答。她解開對方身上束縛手腕的繩索,看著謝知寒伸手舉起那杯酒——他需要小心地摸索,謹慎地觸碰,才能舉起那半杯酒釀。謝道長蹙著眉,那雙薄唇被酒液染得晶亮,他將酒水含在口中,然後湊了上來。
她能感覺到謝知寒溫度驟升的臉頰和體溫,能感覺到他的為難和隱忍。他眉心有一道銀色道印,這張臉明明清寒疏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與爐/鼎奴/寵無異。
謝知寒試探地貼上她的唇。他的唇瓣很柔軟,舉止生澀,像是硬著頭皮強迫自己,似乎隨時隨地都會躲開。他極為勉強地渡過去一杯酒,沒有被飲盡的酒水沿著唇角滑落下來,留下一道不明顯的濕痕。
黎九如伸手捏住他的下頷,把唇角的痕跡舔掉,抵著他道:“你說,會有人想到嗎?”
“想到……什麼?”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就算黎翡布置過隔音結界,他也不可避免地產生可能會被聽到這種聲響的恐懼。
“我覺得不會。他們肯定不知道,這些人百般設計的鴻門宴,千方百計地演戲給我看,我不僅一個字都沒有聽,還在這裡褻/玩他們的仙門道子、劍尊轉世,這要是傳出去,你和我,大概都會聲名狼藉。”
謝知寒無力地道:“你的聲名本來就……”
“好好,可憐的只有你。”黎翡大度地道。
可她就算再大度,謝知寒也受不了如此的羞辱了。他想要離開對方的懷抱,卻被她的手按著側腰,被摁坐在她的腿上,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他不得已地懇求道:“放開我……他們能看到的。”
“這道紗簾這麼薄,他們早就看到了。”她過分惡劣地道,“謝道長,一杯都沒餵完,就想跑掉嗎?”
他被蒙住的眼眸微微顫動。黎翡能看到他霜白的肌膚上浮現出淺淡的紅色,很難說這是因為恥辱還是惱怒,在他這張冷月秋霜似的臉龐上,總能出現這種讓她意外的、活色生香的神情,這種生動的隱忍和羞/恥,是當年的無念身上決計不會出現的。
從這一方面來看,永遠溫柔地包容她、痛得發抖也從不躲避的無念,跟眼前的謝道長,確實不太一樣。
謝知寒的喉結動了動,很艱難地將咽喉里引人不適的酒液味道咽下去。他捧著杯盞,又含了一口,磨磨蹭蹭地靠過去,碰到黎翡的唇鋒。
就在此刻,下方的議論爭吵聲忽然停了。柳劍雪徹底被激怒,一片冰冷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許,不如我為眾生斬出一片天,也好過如此跟這個魔頭僵持著!”
說罷,一道璀璨的劍光從他身後飛出,如流星般穿梭過來,瞬息劃破了輕紗。
紗簾飄然墜下,劍光擊碎結界。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黎翡伸手把謝知寒扣在懷裡,分神轉頭看過去,她瞳孔里倒映的劍影越來越大,隨即——她的骨翼從肩胛骨後方伸出,巨大的翼刺碾碎了周圍的木製擺設和坐榻香爐,折回來半掩住身軀,那道璀璨的劍光只在骨翼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白痕。
她的骨翼在一片狼藉中舒展開來。
四下一片靜寂。眾人的目光穿過被切碎的輕紗,落在她的懷中。
在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當中,柳劍雪的神情呆滯了一刻,而後勃然大怒:“他是什麼人你可知道!被你擄走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如此逼迫他!你的腦子裡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
黎翡琢磨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回覆:“劍尊的轉世嘛……我知道。你修行一生都難以與其並肩的大前輩。”
她的手指拂過謝知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