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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鱔」表皮上繁瑣的花紋在月光下閃爍,一圈一圈似古樹的年輪,仿佛活物的蠕動令人目眩。
猝不及防著了道,周箐腦子發暈,踩住油門的腳逐漸鬆開,車速也跟著慢了下來。
這讓「黃鱔」爭得了幾分主動權。
儘管暫時失去了寄生的能力,但它本身的能力依舊強悍。
搖晃的雨刷無法突破它的表皮,反倒成了它移動的跳板。而為透氣所開的車窗,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這次,它一定要把觸手送進獵物的腦袋!
「黃鱔」離周箐還有短短几米。驚心動魄中,連風的流動都慢了下來。
「不行哦。」
毫無起伏的男聲在寂靜午夜響起。
橫亘在車窗和周箐之間的還有「林軒」的手。在「黃鱔」現身之前,他一直將手臂垂在窗外任由夜風吹拂。
那是只好看的手。
手指修長白淨,手臂內側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脈絡微微凸起,美麗得如同象牙雕成的藝術品。
男人的手臂在瞬息間變了形狀,如石油粘稠、如血液殷紅的液體從袖口奔流而出,長鞭般掃向怪物的身體。
這威脅是塑料薄片不可比擬的。
「黃鱔」終於意識到了祂的存在。
本不可一世的它被嚇成了飛濺的液體,一改勢頭想跳車逃進灌木。
可現在醒悟已經為時已晚,就算「黃鱔」拼了命地將身體化為吸盤,緊貼車窗作為抵抗,還是被「林軒」扯住了身體。
「嘶——」
就像牆面上泛黃的舊年曆,它被「林軒」一點點撕了下來。
「黃鱔」被卷進車內。
剛剛發生了什麼?
沒了那些花紋影響,周箐的頭暈頓時減弱了不少,她茫然地發出一聲輕吟,像要弄清現在的情況。
「咔哧、咔哧」
細響的咀嚼聲在周箐耳邊迴響,方才發生的事情逐幀在她腦海放映——
有噁心的怪物襲擊了她,還鑽進車廂。
「林……軒?」
周箐下意識扭頭,想要確認「林軒」的情況,等到反應過來副駕並非戀人時,眼睛已經捕捉到了身側的畫面。
她看到「林軒」現在的樣子。
「我沒事,箐箐。」如是安撫女友,他冷峻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類似笑容的表情。
但更吸引周箐視線要數男人敞開的襯衫。
為了應對歡。愛後的情況,林軒特地在後備箱放了幾件換洗衣物。這件絲綢襯衫是周箐賣給他的禮物,她喜愛緞面細膩的觸感,以及漂亮的光澤。
獨處時她會像貓一樣倚在他胸上,用鼻尖輕蹭裸露出的小片皮膚。
如今墨黑的緞面衣擺仍服帖地收進男人的窄腰,但紐扣卻從上崩裂到倒數第二顆,深V造型將大片皮膚裸露在外,呈現出極為「露骨」的姿態——
「林軒」的上半身像花一樣打開了。本應該是肋骨的地方長著一排排彎曲的尖牙。慘白色的利齒死死咬住「黃鱔」的血肉,一點點把它往胸腔深處拉扯。
「咔哧、咔哧。」
自「黃鱔」身上淌出的血液,緩緩洇濕他的衣領。
祂那種奇特的進食姿態令周箐想到了恐怖電影裡的鐵處女。
原來「林軒」胸膛處還長著一張嘴,而半小時前她還無知無覺地枕在那裡。
真是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直接躲進他懷裡呢?
各種想法在周箐腦中閃現。明明「黃鱔」已經死去,她卻又覺得頭暈目眩起來。
至少、祂沒用吻她的那張嘴「吃東西」。
這個發現給了她些許安慰,周箐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將注意力聚集到「林軒」身上。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
除了胸膛淌落的血珠,「林軒」面上也留有飛濺的血痕。配以進食時再次化為鏽紅的眼眸,他英俊得驚心動魄,也讓周箐困擾地皺起眉毛。
她猶豫了一會兒,感到十分為難,但還是開口:
「但、臉,臉上沾到東西了。」
她當然知道為了活命,應該以更加體貼溫柔的態度和怪物對話,激起祂心底對愛憐的回應。可惜她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這種事。
好在「林軒」並沒有介意這種小事,祂歪頭看了看她。
「是麼?謝謝你提醒我。」
隨「林軒」話語落下,一條裂縫在祂臉上顯現,靈巧地舔去了那絲血污。
原來哪裡都可以長嘴麼?
夠了,已經不想再思考了。
周箐艱難地「嗯」了一聲,僵硬地轉過腦袋繼續開車。
就像之前被塑料片切下的殘片最終滲進草皮無影無蹤,怪物的身體似乎具有某種特別的溶解性。
車窗上流淌的血沫在風中「滋滋」作響,膨脹成團團白沫。和噴灑出的玻璃液混合後,雨刷很容易就能把它們刮下去。
就連殘留的動物肉塊,在截斷處都有明顯的腐蝕跡象。它們掉在被月光照得幽藍的車道上,融進沒有監控注視的黑夜裡。
太好了,車子沒有被弄得很髒。
至少憑藉肉眼已經看不到噁心的東西了。
沒有導航的情況下,她可找不到最近的全自動洗車流水線。
方才的意外使周箐心裡萌生出一絲對大奔的喜愛。她並不希望「黃鱔」在這輛車上留下什麼不該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