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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回家。」
祂牽著她的手返回停車場。路上經過夜市攤販時,祂側臉看向周箐,詢問「有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可以帶回去,我們很久沒來這邊了。」
「林軒」想送周箐一份禮物。
下午祂剛剛用勞動獲得了上司的認可,證明自己有養家的能力,但也犧牲了一部分和周箐相處的機會。
而現在正是應該用賺來的錢給她買禮物的時候。
每逢項目衝刺無法顧家的時候,林軒都會在結束後給周箐轉大額紅包,或者用奢侈品討她歡心。
好像昂貴的禮物就能代表愛意,她收下它,就能讓他心底好受一些。
怪物迫切地想為周箐做點什麼。
可她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有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她像水、像空氣、像陽光,像一切不起眼的東西,平靜地填滿他的生活,大多數男人都因為這樣的妻子而滿足。
但「林軒」並不感到愉快。祂沉默底坐上副駕,望著茫茫夜色,陷入思考:
不需要、不需要。難道我就沒有什麼吸引她的地方麼?
祂會像擁抱一樣,纏繞獵物,把它扯進藏在胸腔的巨口,如此渴望密不可分,理所當然期待對方給予同樣感情。
禮物、禮物。
「林軒」能想到的只有小孩。
儘管現在基因鎖還沒徹底解開,祂送給周箐的小孩可能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但只要孩子足夠像她就夠了。
正如李蘭芳同祂傾訴時,反覆強調的「我現在不離婚都是為了孩子。再苦再累,只要看到小孩都會心軟。」,和祂理解的不同,比起愛,小孩仿佛更像婚姻的基石。
箐箐是很喜歡小孩的。
「林軒」記得,周箐曾在心理醫生的問診中,憂心忡忡地確認說:「精神疾病會遺傳給孩子麼?我吃的藥會影響受孕麼?雖然知道更穩定時懷孕比較好,但好像年輕的時候生孩子,恢復更快,我希望孩子能健康,得到很好的照顧……」
這些問題因為祂的到來迎刃而解。一個不會損傷周箐身體的「愛情結晶」,或許能讓她對祂多生出些愛意,對婚姻也更加放心。
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周箐開車很穩,不知不覺中,大奔已緩緩駛入車位,而怪物也在心中打定注意。
周箐側身拉起手剎,望著發呆的未婚夫,開口道:「我們到家了。」
「林軒」解開安全帶,自然地俯身親吻她的面頰,「開車辛苦了。」在錯身時仔細地分辨周箐頸間的香味。
正如月亮由虧到盈,她的身體也迎來了排卵期,像一顆成熟的果實,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甜美誘人的味道——
祂可以在今晚的融合中,從周箐身上取出一顆卵子。
周箐將手指埋入男人的短髮,像在撫弄一隻熱情撒嬌的小狗。
「別鬧了,融合需要做些什麼?要抱抱我麼?」
「林軒」抱著她不放,語氣有些猶豫,叫人聽出了幾分忐忑煩人意思:
「你需要接受我的全部。就像在流星降臨的第一夜那樣……」
「可,那種狀態下的我可能不太好看,比和方景澄戰鬥時還要糟糕。」
「暴食」的特性則催促祂在完成寄生後,食用視線內的人類,祂並不擅長尋歡作樂。
好餓,好想吃。
但是不行,我不能傷害箐箐。
這是我的愛人……是骨中骨,肉中肉。
除了吞噬還有擁抱,她會以另一種方式和我交融。
祂在混亂中,露了自己本來的面貌。祂是蔓延的災難,無盡的赤潮,凝固的血液,腐化的肉塊。好奇她那與和寄主截然不同的身體構造,祂試圖感受她的脈搏、她的呼吸,以接近入侵的形式擁抱了她,黑紅色的脈絡四處瀰漫,這也成了周箐與常人不同的原因。
「作為交換,我的觸足甚至可以比髮絲還要細。我能借這個機會,從卵巢里取出一顆卵子,保存在體內。我會很小心,集中我所有的注意力。」
儘管兩人親密無間,但要從愛人身上取走一部分,「林軒」覺得有必要徵求周箐的同意。祂老實坦白了計劃,詢問周箐:
「但、你會害怕麼?」
「這樣呀。」
周箐笑了一聲,她將手掌搭在「林軒」的手背上,平靜地回應道:
「我不害怕。和你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做這些事很需要體力吧?要不要先買點吃的?」
現在正好是晚上八點整,生鮮外賣超市還能接受訂單,而小區邊的水果店還開著門。周箐拉了拉男人的手指,央求說:
「除了肉,也給我帶一串水果店的葡萄吧,上一次我就沒有吃到。」
……
在祂去買東西的空隙,周箐獨自走進家門。
她打開冰箱,熟練地撕開紙盒包裝,剝除金屬封層,取出其中的藥片。
鮮紅、深綠、橘黃,等到形形色色的藥片堆滿手掌,周箐便將它們弄碎,和清水一同送入口中。
苦澀的怪味足以令舌尖抽搐,失去作用,但周箐卻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她壓住強烈的嘔吐欲,她承受著新能力的折磨,彎腰從儲藏室抽屜最下層找出染血的鐵錐。
周箐緊緊地抓住鐵錐,像孩童一般蜷縮身體,睡進米白色的浴缸,耐心地等待藥物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