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提線木偶
或許真的是自己晉升了洞察者第三階段之後，疑神疑鬼的副作用增強了？
在做出了這些安排時，肖囂自己甚至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
他同樣也想不通：
如果這個城市是虛假的，那麼一切原住民的行為，哪怕有著一些自主性，也大體是按照著一定的方向前進的，那麼這座城市給予了自己的「父親」這麼神秘的行為邏輯，又是想讓他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情緒衝擊？或者，又是有什麼樣的目的，需要藉助他來幫自己完成？
但是，先找到再說吧！
而在他說完了這所有事，並掛掉了電話之前，楊佳都只是默默的開著車。
直到電話掛斷，才若無其事的道：「是誰？」
「我們老闆。」
肖囂忙解釋道：「粉紅少女幫的BOSS，你也知道，我現在也是道上的人了。」
「有所耳聞。」
楊佳笑了笑，道：「聽著關係還很熟？」
「感覺怪怪的？」
肖囂默默想著，忙笑道：「也沒那麼熟，就是她這人吧……」
「不用向我解釋。」
楊佳笑了笑，輕聲道：「送你去哪？」
肖囂無奈了，過了一會，才笑道：「去醫院，我今天還沒有去看過媽媽。」
已經熟悉了肖囂雖然身為異鄉人，但也習慣了保持著與家人親近相處模式的楊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便調轉了車頭。老會長之前留下來的異鄉人十誡里，也有一條是讓異鄉人學會在這虛假的城市裡享受真實，楊佳也是一直這麼做的，但肖囂卻更親近了些。
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跟著肖囂上樓，只是將他放在了醫院門口。
「這幾天裡，發生的事情不少。」
她輕聲道：「但無論如何，黑門城都已不再是之前那種散亂的狀態，我們也了解到了老會長的一些事情，所以，不論出了什麼事情，只需要記得，我們還是有同類在這座城裡的。」
「就像老會長的計劃，想造一艘帶所有人離開的大船，也需要所有人努力，不是麼？」
「好好休息吧，有事記得找我。」
「……」
她說出這些話時，臉上帶著笑。
肖囂能感覺到她意有所指，但內心還是極為坦誠的。
想到了她之前一直關心著的事情，肖囂也只是微微一頓，便笑道：
「我會的。」
「……」
目送楊佳的車子遠去，他才轉身走進了醫院。
已經過了探望病人的時間，但肖囂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慢慢走向了醫院的途中，三隻洞察者之眼微微重迭，周圍的景像、保安、醫生、護士的方位，便盡皆納入腦海，他輕輕推開了住院區的樓門，在躲在一邊抽菸的保安回頭之前，走了進去，然後一路來至病房。
「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媽媽這時還沒有睡，正跟小護士聊天聊的很開心。
倒是肖囂一進來，小護士微微有些驚訝，然後就忽然一甩頭，生著氣走了。
「……」
肖囂一下子表情古怪，明明自己也沒做過啥，怎麼感覺有些心虛？
「剛處理完了工作的一些事，過來看看你。」
肖囂在床邊坐了下來，拿起了一顆蘋果，開始慢慢的削著，他如今正是心裡最亂的時候，所以才下意識來到了醫院看看媽媽，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仿佛只是這樣坐著就可以了。
媽媽見他這樣子，倒忍不住道：「最近工作挺忙的？」
「對。」
肖囂點頭，道：「剛升了職，但局面混亂，有點不知所措了。」
「居然還升官了？」
媽媽一聽，頓時喜不自勝，心疼的摸了一下肖囂的腦袋，道：「我就知道，做生意這塊，伱不比你爸爸差呢，不對，應該說你可比他厲害多了，別看他人五人六的，當年也就是小打小鬧的，要不是繼承了你爺爺當年留下來的那點東西，哪有後來這麼風光的產業啊……」
肖囂削著蘋果的動作慢了下來，微微有些好奇：「爸爸當年做生意不是挺成功的嗎？」
「成功？」
媽媽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成功什麼？」
「你忘了就在你上高中那會，瞎搞房地產，賠成了什麼樣了？」
「要不是後來，不知怎麼的跟黑森林那樣的大企業搭上了線，翻身早著呢……」
「……」
「黑森林？」
肖囂削著蘋果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了下去，只是嘴角微微抿了起來。
原來，父親早在自己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和黑森林的人有交集了啊！
慢慢削完了蘋果，期間有意無意的與媽媽多聊了一些事情，然後肖囂才離開了醫院。
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黑暗小巷子時，他腦海里仍然在想著這一天經歷的事情。
內心裡，竟隱隱有種感激楊佳沒有因為老會長保險柜里的東西或是那所謂的諾亞計劃而表現的太迫切，一直強迫自己的感覺，因為這一路上他雖然也在努力的消化著這些壓抑的情緒，但心裡卻著實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有種自己一舉一動，都被人設計，任人擺布的感覺。
他不喜歡這種被當成了提線木偶一般的感覺。
甚至，非常的厭惡。
因為平時見慣了這些從內到外都被人擺布的原住民，這種厭惡感就更為強烈。
甚至在本能層面，他都開始產生了一種焦慮。
只不過，努力的消化著這些情緒，他又勸著自己，不能著急，不能緊張。
越是這樣，越是要冷靜，看的更清楚一些。
反正……
……一邊想著，他腳步也越來越慢，在身影即將完全沒入巷子裡的黑影中時，他忽然站定了腳步，然後面無表情，將身後的銀色手槍拔了出來，對準了夜空，狠狠的勾動了扳機。
「呯呯呯呯……」
他接連開槍，狠狠的發泄了一番。
就連嘴角，也已微微的咬緊，使他的表情，隱約看起來有種殘忍的意味。
「我再是老實人，也不能任由你們這樣擺布啊……」
「忍住了那四年的痛苦折磨，我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可不是為了讓你們欺負的……」
「……」
「……」
同樣也在肖囂打定了主意，回到家中時，行駛在夜色中的楊佳，也接到了一個電話。
「黑門城新的會長出現了，那麼，那件禁忌物品，也應該被找到了吧？」
電話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顯得很冷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時間已經比我們預計的還要晚，我希望你可以儘快帶著那件東西回來，但丁需要用它來進行新的研究。」
「我現在應該是請假期間？」
楊佳聽著，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才輕聲道：「另外，我想事情可能出了一些意外，我們確實選出了新的黑門城領主，也確實見到了老會長的遺產，但是，保險柜里是空的，或許老會長確實找到過那件東西，但很明顯，跟我們猜的不同，他並沒有放在保險柜里。」
「怎麼可能？」
電話里的聲音有些驚疑，旋即沉聲問道：「你親眼看到的？」
楊佳沉默了半晌，道：「不是。」
「我沒有成為會長，第一個見到老會長遺產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我。」
「……」
「這麼拙劣的謊話你也會相信？」
電話里的聲音立刻口吻有些加重，冷聲道：「轉告那些人，不要太過貪婪，那樣的東西不是他們可以留得住的，就像之前的黑門城，找到了這樣的東西，反而會引來禍端……」
楊佳皺起了眉頭：「我說過，我不是為了這件東西回來的。」
「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情。」
電話里的聲音毫不客氣：「但你應該明白，這件東西留在了外面的危險性。」
「也知道，它對我們有多麼重要！」
「……」
「……」
同樣的，城市外面，那到處都交織著扭曲的血肉，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暗紅色霧氣之中，巨大的骸骨船，如同無聲的幽靈，緩緩在蠕動的觸手之間穿行，到處都是死一般的寂靜，惟獨在骸骨船駛過時，上面才忽然傳出了勁爆的音樂，以及時不時爆發出來的興奮笑聲。
「銀子彈家族被滅了？」
「那現在黑門城是什麼情況？出現新的會長了？」
「……」
甲板上，一群人擠在了一起打著撲克，一個個的臉上都貼滿了紙條，而面對眾人的詢問，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傢伙，用力將手裡的一張四摔到了小桌子上，道：「那誰能知道啊？」
「眼線都給拔了，問鬼去？」
「……」
「臥槽……」
旁邊有人叫了起來：「我們可是聞名天下的地獄組織啊，難道做事不該是一道後手接一道後手，他們拔掉了一夥，實際上還有一夥？你不會真的只留了銀子彈家族一夥做眼線吧？」
「銀子彈一死，就兩眼一抹黑了？」
「……」
「去他媽的……」
白衣服又狠狠的摔出了一對四，笑道：「我們地獄組織做事，又不是老陰幣風格……」
「想知道那裡怎麼樣，直接過去看看不就完了？」
「哈哈，又一張四，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