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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網上找到合適的圖案,投影上牆,沾好顏料一筆筆勾勒描繪。
林泮的美術水平一般,不過最近給鹿露找水彩課,順帶溫習了會兒,又只是臨摹,倒也沒花多久,兩點半就畫完了。
再看看採購來的東西里還剩下一個舞獅帽子,心知是給泡芙買的,左右看看,套在門口招財貓的腦袋上,大小居然剛剛好。
接下來,用半小時飛快收拾殘局,整理乾淨廳堂,三點鐘回房休息,並定好明早七點的鬧鐘。
七點鐘起床,不算早了吧?他這麼和自己說,放鬆地睡下了。
次日,鈴聲準時叫醒。
四個小時的睡眠於林泮而言司空見慣,不算太艱難地起來洗漱,正準備到廚房做份三明治吃,餘光卻瞥見客廳有人,清晨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投向牆壁,拉成纖長的一條。
他頓住腳步,心中稍稍慌亂:「抱歉,我起晚了。」
一邊問,一邊在腦海中迅速過了遍食材,「早點吃燒麥或者餛飩可以嗎?」
鹿露沒接他的話,反而環顧四邊,挨個掃過他昨天做的布置:「這都是你昨天晚上做的?」
天知道她早晨出來有多麼驚訝,昨天的公寓漂亮卻冷清,總覺得像樣板房的藝術品,可一覺睡醒,到處都是妝點過的春節氛圍,處處都是用心。
抱枕不是隨意擺放,而是在她昨天坐的位置,百事可樂都是她喜歡的原味,還準備了她平時最喜歡用的玻璃杯,茶几的攢盒滿滿當當,四色堅果齊備,全是一袋袋拆開拼湊而成。蓋子的屏幕標有每種食物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以及盒內的溫度濕度,絕對不會放著放著就過期了。
頭頂的柿子路過就會唱歌,但超市里唱的不過是24世紀的新年賀曲,可她今天出來,它跳出的音符是《恭喜恭喜》。
不是《恭喜發財》,但《恭喜恭喜》也耳熟能詳。
他選這首歌,肯定是因為在車上她提過一嘴。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鹿露以前是班幹部,元旦也布置過班級,貼點窗花,掛點絲帶,畫兩個中國結什麼的,不過是元素堆砌,打造個氛圍感而已,已經累得夠嗆,可林泮呢?
他一夜間把公寓布置得像一個過年的家。
其中耗費的心力,遠勝簡單勞作。
鹿露很感激他所做的一切,讓她有了春節的氛圍,但——
「放假還要工作,假期有什麼意義?」她苦笑,「我想你多休息,可你只要留在我身邊,就會不得不一直工作,這不是我想要的。」
林泮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忙不迭解釋:「已經做完了。」@無限好文,盡在
她搖搖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我給你定了今天的航班,你回去吧,去柏家也好,別的朋友家也行,出去玩就更好了,好好過個假期。」
林泮愣住了。
「你走吧。」她說,「我這里不需要你了。」
白天好長
——你走吧, 我不需要你了。
林泮從未見過鹿露這麼嚴肅的神色,也沒有聽過她這樣堅決的口吻。印象里,她就算挑選一道菜, 都是說「哎呀雖然叉燒也很好, 但今天還是想吃烤鴨怎麼辦」。
永遠都是柔軟的口氣。
但此時此刻,她用這樣不容置喙的態度讓他走。
林泮無法形容自己的滋味,心臟被緊緊攥成一團,呼吸停滯,胸腔悶痛, 仿佛溺水在冰川。
他想起了柏納德被分手的那天。
彼時,他剛到柏家沒多久, 有一天夜裡, 她忽然到來, 和柏納德到臥室說話。
「我們分手吧,這裡離我公司近, 不方便給你,你搬到如園路去,我叫律師儘快辦手續。」
林泮已經記不清她的臉, 可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的聲音,冷淡而無情, 「就這樣吧,不要再來找我。」
然後, 她就走了, 柏納德立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生命, 一語未發。
很久以後,林泮才知道這叫「拋棄」。
他一直努力避免自己變成這樣。
他努力想要一個家, 有一個寄身之地,不用很大,不用奢華,只要不把他趕走就好。
始終沒能做到。
好在人都會長大,會明白世事無常,不是所有的夢想都會被實現。
他漸漸接受了現實,快要認命了。
如今所想的,無非是留在她的身邊,就算永遠都是僱傭身份也沒關係,他會做到自己做不動為止。
據說狗快要死的時候會離家出走,這倒也是個適合他的結局。
沒想到這點奢望也破滅了。
她要他走。
最深的噩夢出現,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
他怔怔地望著她的臉孔,軟弱地問:「現在嗎?」
「票是十點半。」鹿露把鑰匙卡遞給他,「開我的車去,不晚點的話,你可以在柏家吃晚飯。」
她抿抿唇角,怕自己心軟,但看著滿目的金紅色,仍然狠下心腸,假如年夜飯也要陪老板一起吃,未免也太悲哀了,在柏家當一個客人,總好過在她這裡當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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