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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對她有些誤解?
「我的行李在樓下。」他說,「客臥的床品我早上換下來就送到了洗衣房,他們還沒有送回來。」
鹿露相信他沒有說話,霧頤的物業平時沒話說,可今天是春節,員工要放假,晚一點兒很正常。至於行李,天寒地凍的大晚上,他不想下去拿也是人之常情。
問題是此時此刻,他出現在這裡……她感覺自己裝傻會傷到他的自尊。
鹿露稍稍猶豫,什麼都沒說,挪過屁股讓出半張床:「夠嗎?」
「嗯。」林泮看似平靜,動作卻隱約透出僵硬,半天才讓自己躺到她的身邊。
餘光瞥見小窗的投影,激烈的動作大片。
他怔了怔,心臟險些躍出胸膛。
「咳,呃,睡了。」鹿露發現了他的視線,飛快關掉手環,並熄燈遁進被窩。
世界就此漆黑,再細微的動靜都被無限放大。
她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不均勻的呼吸,以及身上散發的淡淡氣味。
林泮平時是一個合格的助理,鮮少往身上噴香水,顯然,他今天做了一些特別的準備。
鹿露難免生出幾分喜滋滋的情緒。
就好像那段經典台詞——「朕何嘗不知道她是演的,只要她肯為朕花心思就好」。林泮的討好有些急切,不像平時的他,但考慮到他的情況,想儘快敲定名分也實屬正常。
他肯定害怕她再把他趕走。
他害怕她會改變主意。
好可憐啊。
鹿露心底充滿了憐惜。
她翻過身,張開手臂抱住他。
林泮下意識地攥緊床單,沒來由的緊張,是現在了嗎?他雖然對此早就做過準備,自中學開始,也不斷接受應有的生理教育,但理論歸理論,實踐是實踐。@無限好文,盡在
他完全無法做出應有的回應,四肢都僵硬得不像話。
快熱情一點,主動一點,女孩子不喜歡太笨拙的男人。
「剛才忘記和你說了。」最忐忑的時候,她說話了,「新年快樂。」
林泮驀地愣住。
「晚安。」她在他臉頰邊落下一個吻,「希望我明天起來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這是一句多麼普通的甜言蜜語啊,電影小說都不再喜歡用的老套台詞,可此時此刻,它落進林泮的耳中,好比春天的第一滴雨水,瞬間溶解了世界的荒蕪。
彷徨的心不再忐忑焦灼,被灌滿鉛的身體也終於輕盈起來,能夠感受到床墊的柔軟和棉被的踏實,也終於有了些男孩子和心上人共處一床的窘迫。
他竭力忽視自己的不自然,闔眼培養睡意。
鼻端聞到她的潤膚乳香,淡淡的甜橙味兒,這是她一貫的喜好了,不喜歡玫瑰薰衣草這樣馥郁的花香,偏愛水果類的清甜,還喜歡冷門的草本香,這是男士用的比較多的香調。
被窩的溫度也因此變得清新可人,令他想起地球的天然美景。
作為衛星城長大的一代,他其實原本對地球沒有特殊感情,就像農田對於21世紀的城市孩子,每天都吃著田地里長出的糧食、蔬菜、水果,卻沒什麼存在感。
直到鹿露把他帶回這個遙遠的故園。
他感受到了真實的陽光雨露,是全然不同於衛星城的世界。
熾熱的陽光,突如其來的暴雨,一夜風聲後的殘紅落花,都讓生活變得不可捉摸。說實話,林泮以前不喜歡這樣,他的人生已足夠難測,規律的人工降雨和精準的天氣預報,才能讓他免去狼狽,勉強體面地生活。
畢竟他連衣裳都只有這麼兩件,如果突然淋了雨,生病耽誤工作,還沒有替換的衣物,不知會有多狼狽。
就好像他提前畢業,不得不提前求職的那次。
原本以為還有一年的準備時間,可以慢慢選擇合適的崗位,但蕭曼的意外迫使他不得不提前申請畢業,和其他準備一年的人競爭。
連續半月每天只睡一個小時,驚險度過筆試後,去市政廳面試的那天出了意外。
沒有下雨,但門口的消防水管突然爆裂。
大堂水漫金山,他要進去就必須涉水而過,等抽乾卻可能遲到。
兩種應對方式都不體面,可他只能選擇往前走,哪怕褲腳和鞋子全部濕透。好在那天因為主管也被困在外面,面試延遲兩小時,輪到他的時候已經看不太出來污漬,應付過去了。
沒人知道,他後背全是冷汗,唯恐被路人譏嘲戳穿,給人留下糟糕的印象,讓一切努力功虧一簣。
但自從來到鹿露身邊,已經很久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了。
在東北也遇到過突如其來的大雨,他為了給她打傘,外套濕了大半,可半點不覺尷尬,只怕她著涼受凍。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體面的,到屋裡就遞給他大把紙巾,讓他快點擦乾。
想及此處,林泮的心臟就一點點塌陷。
他睜眼,凝視著枕邊的女孩。
今天,不,昨天的雪這樣的冷,濕噠噠地黏附在骨頭縫裡,他看不見自己當時的樣子,但這麼冷,肯定蜷縮起來,像躲在紙板殼裡的流浪狗一樣,嗚咽地吞吃著冷硬的飯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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