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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玉喉頭滯了一瞬,邵悅橘的目光卻躍過他肩頭,望向了身後的那株雪梅。
雪梅枝頭零零星星地掛著幾片布條,不是用於祈福就是,邵悅橘看到這些布條的第一眼,心裡就已經大概知道了什麼。
「原來是緬懷故人啊。」邵悅橘嘴角抽了抽,語氣間有幾分調侃。
白青玉有些慌亂無措,卻又無力反駁,只是無聲地盯著自己腳下的一片雪地。他知道邵悅橘一直看不起柳燕瑜,所以被她發現之後,白青玉感到更加無地自容。
「緬懷也沒用,人已經沒了,而且估計還是自己作死的,」邵悅橘緩步踱到他身邊,言語卻不見半分婉轉,「看來我猜的沒錯,你還真的對這個小師妹有男女之情呢。」
白青玉急切地解釋道:「邵姑娘不可憑空說這些話……」
「就算柳燕瑜叛出了長月山,你也沒有徹底地將她放在仇敵的位置上,這樣還不是男女之情?」邵悅橘淺聲笑了,就像讓白青玉窘迫會讓她感覺到很痛快一樣,「承認很難嗎?」
白青玉性格比較木訥,特別是面對精明的邵悅橘,他更加說不出什麼流利的話,在原地躊躇許久之後只憋出一句:
「邵姑娘覺得我有,那就有。」
邵悅橘本來還以為白青玉會反駁,沒想到竟是這樣一番回答,錯愕兩秒,竟是哈哈大笑起來:「搞得像我逼你承認一樣,白青玉,你怎麼連玩笑都開不起啊?」
「你是不是身邊沒有其他的女子,目光短淺,盯著柳燕瑜這種貨色不放啊?」
白青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低下頭,訥訥地說:「師妹跟邵姑娘比起來確實差得很遠。」
「誰要和她比了。」邵悅橘不屑道。
白青玉眼神黯黯,不再作聲。
邵悅橘見他不說話,緩步上前,走到雪梅樹下,輕輕撩起樹上的祈福布條——
「願白師兄年年歲歲,安樂幸福!」
祈福幡底部,柳燕瑜和白青玉的名字挨得很緊,緊得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分離。
邵悅橘看得挑了挑眉,鬆開了手指,本想嘲笑一番,結果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莫名想起,自己十四歲那年,也曾在太蒼道一株無名樹上掛上了祈願幡。
只不過上面的願望,感覺終其一生都無法實現了。
「……呵,」邵悅橘看著風雪中搖曳的布條,自嘲地喃喃道,「我還真是庸人自擾,至少,她曾經真的對你動過情,我才是真正的一廂情願。」
「動不動情都已經不重要了,或許都是表象吧,」白青玉說完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愣愣地抬起眸子來,「邵姑娘這是……也有一位心上人?」
邵悅橘渾身一愣,被拆穿內心想法的感覺迅速涌遍全身。
她維持了這麼久的表演竟然被白青玉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邵悅橘又驚訝又有羞憤,本想嘴硬否認,但違心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於是只好吐出一個字:
「是。」
白青玉聞言一滯,他從來都不敢想像,邵悅橘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竟也會有一個愛而不得的意中人,一時間十分震驚。
邵悅橘可是最強道宗太蒼道的大弟子,雲起道尊座下高徒,可以說得上是江湖中的女流之巔,俾睨天下的存在,他本以為邵悅橘這樣自視甚高的女子誰都看不上,原來她竟然也和自己一樣深陷紅塵困擾。
白青玉的好奇心被勾起,又覺得直接詢問太過冒昧,斟酌了一下措辭,決定用輕鬆的語氣旁敲側擊地問道:
「邵姑娘如此優秀,心中所念之人怕不是神祗下凡吧?」
邵悅橘聞言,腦海中浮現雪峰之巔那俾睨天下的身姿。
他是那樣可望不可即,每一縷髮絲都能勾動風雪,八卦星辰就像他的掌中玩物,他就像懸掛蒼穹的一顆北極星,邵悅橘從來只有仰望的自由,沒有觸摸的機會。
可是謝涼宸卻觸到了。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沐浴著沈雲移的光芒……
邵悅橘苦笑了一下,心中對謝涼宸卻提不起一絲敵意。
其實,當第一次邵悅橘帶著任務來到長月山的紙傘燈會,謝涼宸從她面前一腳踹飛燃燒的燈籠架的時候,邵悅橘就已經被謝涼宸的魅力折服了,只是她一直自視甚高,再加上沈雲移的原因,邵悅橘一開始看謝涼宸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就是不願意承認這個姑娘其實頗得她心意。
謝涼宸身上有太多她欣賞的特質,嫉惡如仇,待人真誠,不畏強權,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的領域敢於下功夫,這樣的人的確夠格成為沈雲移唯一的親授弟子。
況且,在占卜上,邵悅橘終其一生都無法再超過沈雲移,可是在造器上,她覺得謝涼宸真的有潛力超過沈雲移。
青出於藍勝於藍,這是每個師父最想看到的,不是嗎?
而且,當邵悅橘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吃過謝涼宸和沈雲移的醋的時候,她就隱隱約約察覺到,自己對沈雲移的那份感情,也許早就從最初的悸動化為一份執念了,那並不是真正的愛。
白青玉看邵悅橘發愣許久都沒有再說話,試探性地又問了一句:「邵姑娘,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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