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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髮絲都在顫抖。
數到十的時候,我完全放棄了抵抗。整個身子跟著癟了下去,完完全全貼合著地板。
我可以找個地縫鑽進去麼。
這次,吳老爺子是下了狠手。
我已經不想要那個及笄之禮了。面前的爹爹,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爹爹。
正思忖間,看到娘親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見鬼了,為什麼「杖下留人」的場景沒有在我身上出現。
娘親住在偏院,深居簡出,平時很少理會山莊的事情。我知道,是小蠻去給夫人通風報信的。
可是,來與不來,有什麼關係呢,我只能在這裡匍匐著呻吟。
二十下,一次也不落,全部抽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敢看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她已經血肉模糊。
爹爹是瘋了嗎?
他可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我。
我看到阿娘給老爺子跪下了。
她是為了我。
空氣中有了血腥味。我費力地舔了舔嘴唇,鹹鹹的。
阿娘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吳道從,你是得了什麼失心瘋,自己的孩子,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
我知道,這是阿娘第一次直呼爹爹的姓名。如果不是極度憂憤,她不會讓自己失了儀態。
「英奴,她去了花滿樓。」爹爹長嘆了一口氣,神情黯然。
英奴是娘親的閨名,平日裡爹爹就這樣稱呼她。
「花滿樓?她為何會去了那裡?」娘親慌了神,滿臉詫異,「這完全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
「說什麼都晚了,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吳老爺子挽著夫人的手離開,將我丟在大廳里。
他們倆才是一家人,我不是。
臨走時吳老爺子吩咐了一句:「給小姐上藥。」
這算是良心發現嗎。
小蠻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心疼地左瞧瞧右看看,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滿身血污的我可憐巴巴地俯臥在地上,我好想暈過去啊。暈過去了,就不會感覺到痛了。
可是沒有,我的意識很清醒,這樣更加深了我的痛感。
小蠻根本不知道從哪裡著手,好像一碰到我,我就會散架了似的。
阿嶼弄來一個擔架,兩人小心翼翼地將我弄到了上面,抬我回住處。
踏月山莊由大大小小的八個院子組成,我擁有一個獨立的小院——暖香閣,粉牆黛瓦,環境清幽,兩層,在一眾院子裡顯得非常雅致,也可見吳老爺子對我這個閨女的重視。
可是,今天,這個受待見的閨女差點被打殘了。
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尤其是腿,應該是折了。
惹事的也是這兩條腿,誰叫我亂跑的。
阿嶼說:「我去叫醫師。」
老彭是踏月山莊的醫師,偶爾會去望江村東街上擺攤設點,掙幾個銅板。據說醫術十分高超,還擁有祖傳秘方,最擅長治療各種疑難雜症。在他看來,跌打損傷這些完全是小兒科。
此刻我奄奄一息,俯臥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真是倒了血霉了。第一次被打成這樣,下手的還是自己的爹爹。
其實爹爹啊,這種杖責,你只需那麼三五下,我也是能長記性的,並且保證永生難忘。
小蠻給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又拿塊濕毛巾給我擦臉,擦脖子,擦後背。
小蠻耷拉著臉,一雙杏眼裡噙著淚花。這個丫頭,除了會勤勤懇懇地幹活照顧我,內心裡對我是有幾分真情的。也就是說,她在勞作中注入了很深的感情。以後我要是出嫁,我就帶上她,讓她當陪嫁丫頭,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一同享受榮華富貴。
「小姐,疼嗎?」
「廢話,拿個鏡子來照照。」
「別吧,小姐,醫師快來了,阿嶼哥去叫了。」
「哎喲,你輕點,輕點,」我眉頭皺在了一處,緊張地說道,「我會不會死掉啊?」
「小姐,你可別說這種喪氣話,你命大著呢,小時候掉進龍池河裡都沒死成,自己爬上岸的記得嗎?」
「記得記得,你都念叨過好幾回了,可是不久就被娘親知道了啊,狀告爹爹,還為此修改了家規,禁止去河邊。唉,這家規越來越多,是越來越 難抄了。」
「小姐,老爺是為了你安全考慮啊。」
「可是,整天在這踏月山莊,好鬱悶啊,有種被囚禁的感覺。」
我早就厭倦了踏月山莊循規蹈矩的生活,這兩年來,總是想方設法往外邊跑。
大概是叛逆期到了,不然沒法解釋一個姑娘為什麼會那麼貪玩。
一有機會,我將望江村前前後後都玩了個遍,東街西巷,茶攤酒肆,哪兒熱鬧往哪兒湊,在那些眉飛色舞的人群里,我漸漸知道了人世間是什麼樣子。那裡有煙火氣,有吵鬧,也有溫情。這些在踏月山莊是很難感受得到的。踏月山莊的一切都非常模式化,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除了木訥就是僵硬,就連最為親近的阿娘,也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總之,我已經受夠了。
我還想去更遠的地方。比如說,龍池河的西岸。
第2章 第二章西岸
西岸是個神秘的地方,住在望江村的人,還沒有人涉足過,聽說那裡有吃人的怪獸,專吃小孩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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