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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羅暮衣氣死人的本事,永遠超過風頌所料。
羅暮衣想了想,又道:「如今,既然說到此處,我們便繼續敞開說吧,方便乾淨利落地斷了吧。」
「風頌,這事,我承認我有些對不起你。但你我聯姻,並非雙方所願。我自然得找些我願意的情由和你處下去。」
「最早讓你做我情夫,是因為你作為仙族長老,毀了一些我做了許久的結界,我想報復,是你你能忍得下去?」羅暮衣真話里混著些假話,她隱瞞了曾經萬劍山共處七年的過去。
「後來聯姻……你也不是擋箭牌。只能說,我對比了你和幽壙與我的人選,覺得你好些。」
「但我既然不情願,便也得為自己找點理由。因此荒謬地想著,把你當成師兄吧……於是讓這事荒誕地拖了十年。」
「最近,我突然想明白許多事,也明白有些錯事,應當止住。咱們日後分開,便都放下吧,也能輕鬆快活的。」
「好聚好散。」羅暮衣說。
「……」風頌卻驀地抬頭,瞪向羅暮衣。
……風頌過去就知道羅暮衣有氣死人的本事。
今日領略,才發現她在這上面的功夫不斷登峰造極。
他在先前,本就氣血不穩,聽到後面這幾句,頭都被氣得嗡嗡響,竟是開始了耳鳴。
他一雙眼,死死地瞪著羅暮衣,眼睛似要滴血。
「羅暮衣。」
「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先招惹我的。」
「招惹十年,告訴我此事,然後道……自會『輕鬆快活』?」
羅暮衣不太明白他為何如此,閉了閉眼,回身,負手道:「風仙君,傲氣當不了飯吃。」
「這十年來,你我也沒什麼真實情意,分開有什麼不好?」
「你也說過仙魔殊途。」
「我演乏了,也夢醒了,便殊途罷。」
羅暮衣閉了閉眼,回身:「為何不敢。風仙君,先前也不見你多喜歡我,為何如此質問?」
「你也是先說仙魔殊途之人。」
「既如此,便殊途罷。」
風頌坐在那裡,無聲地望著羅暮衣,心臟早在先前就撕裂般地疼痛。如今聽到她說出如此話語,他死死地閉住眼。
仙魔殊途。
他的確說過仙魔殊途,還不止一次。
被逼為情夫時說過,成侶時說過,羅暮衣先前在奪魂坡惹他生氣了,他也說過。
但從未想到,這句話,就這麼還到了他自己身上。
是啊,的確如此。
風頌如今還真覺得仙魔殊途。
他閉眼,只想想發生的事,似全身的骨骼都在疼痛。
若不是魔,怎麼可能做得出,十年布局,把一人當另一人替身,到頭來告訴對方真相,還說分開後「自能輕鬆快活」呢?
他低估了魔。
他也一開始就不該鬆開自己的防備。
不,不對,這也不只是魔可以做出的。
仙域也有人,如一些仙閣之人,也如他風頌的親生父親,做得出這種惡劣之事。
而饒是風頌如今想到一些可憎的人,羅暮衣也做了一樣的可憎之事,他卻只覺自己仿若煞時沉入了泥潭。
他該當機立斷,切斷和她的情愛,抬步割席,清醒離開。
但他卻發現,過去只道是「尋常」的情愫,此時卻如刀一般,從那微末的記憶中涌了出來,傷著他,也要讓他窒息。
他竟捨不得。他竟無法抬起一步。
他要失去這些了麼?
他真的要失去了麼?
失去羅暮衣。
風頌狼狽地沉默著。
突然,他的口中再次湧出血。
一滴,兩滴。
落在他雪色的袍上。
羅暮衣回首,瞳孔一震。
她自然看出了風頌經脈的不對勁。
羅暮衣往前一步,但想到如今要解契,再想到自己的毒,通天閣的推算,她背著手,生生止步,止了一瞬。
但這止步,落到了風頌的眼裡,恰如刀,再次插在了他的心上。
「現下,便一步,也不想靠近了麼?」風頌低聲笑了下,「你當真……有始有終。」
他的臉色,晦暗不明,嘴中再次湧出血。
而那房中的郁窒,如山般壓向他。
風頌再也看不到旁物。
……
風頌不是盲了。
他只是暈過去了。
經脈衝撞,讓他神識大亂。
這麼一件事,竟是在羅暮衣面前如此狼狽地收尾。風頌沒有料到。
而這一晚,他在昏迷中,再次陷入了夢魘。
明明該在知道羅暮衣做了如此過分的事後就抽身離開,他卻一遍遍地夢見二人如何相識、相知。
海浪般的惶恐撲著他,只有記憶稍微緩解。
是他哪裡做錯了麼?
羅暮衣非要決絕地離開他。
不,不是他的錯,一開始就是她算好的。
他錯了什麼?
她說他冷淡。
而風頌凌亂的神思,也往記憶深處墜去……他再次看到了二人的相識。
「你就是風頌啊。」休寧谷,鈴聲響,魔修女子抬傘從天而降,正是他殺入重圍,要刺殺她,卻看到了滿地針對他的陷阱。
——羅暮衣,似早有備而來。
她笑嘻嘻地,俘虜了被陷阱傷害的他,把他用縛仙索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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