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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時還見她房中有一星燭火,能感應到裡面仙靈流轉, 應是她在練功。
也不知怎麼,看到她房中燈火閃爍,心頭那點莫名其妙的憂慮煩躁也平靜了下來, 便索性就宿在她院子的屋頂上,反倒是一夜好夢。
不過這些千迴百轉的念頭,他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你想得美,誰會在你門口守一夜。」
謝策玄緩緩坐直,神色平淡:
「是你起得太晚, 我早起練完功出來轉轉, 剛好碰上而已, 別太自戀了。」
濯纓看了看外面剛蒙蒙亮的天色, 烏黑的瞳仁又靜靜望向他,謝策玄被她看得臉上燥熱,連忙轉移話題:
「你們幾個, 到底怎麼回事?」
僕役喘勻了氣,忙答:
「仙子恕罪,今早崑崙山藏書樓弟子清點書冊, 發現丟失了一本極珍貴的劍譜, 值守藏書樓的弟子稱昨夜曾見厲星瀾在藏書樓附近鬼鬼祟祟打轉, 這事肯定與他有關!」
被濯纓擊傷的厲星瀾抬起眼帘, 眸色陰鬱:「我沒偷。」
屋檐上的謝策玄支起一條腿, 似笑非笑道:
「沒偷你跑什麼?」
「他們丟了劍譜,想栽贓給我。」
幾個僕役面有不服,他們怎麼就栽贓了?還沒來得及仔細盤問,他拔腿就跑,就這副模樣,誰看了不覺得他是做賊心虛?
「仙子……可是上清天宮來的神仙?」
厲星瀾咳了幾聲,唇邊溢出血痕,仿佛是被濯纓那一擊所傷。
「還請仙子替明察,星瀾雖然身份卑賤,但沒做過的事,就算打斷了骨頭,我也不會認——」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整個人側身倒地,被雪凍得發紅的手指伸向濯纓,試圖去抓她潔淨無垢的裙角。
嗖——!
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劍劈空而來,劍身沒入雪地,直直橫在他指尖與裙擺之間。
厲星瀾眸光晦暗地看向銅鈴搖曳的屋檐上方。
那道身影烈烈如火,一隻手搭在膝上,臉上笑意盈盈,仿佛他剛才只是隨手丟了個石子般隨意。
「伸冤就伸冤,怎麼還動手動腳,你就是這麼冒犯你的青天大老爺的?」
突然變成青天大老爺的濯纓:?
說完,謝策玄又看向那幾個僕役:
「你們說他偷盜藏書樓劍譜,該不會毫無證據,只是見他在那附近打轉,便認定是他所為吧?」
其中一個僕役答:「可藏書樓不是第一次失竊了,而且,這小子都沒有拜入崑崙山門下,卻有人看過他在練我們崑崙山的儒道劍法——」
瘦骨嶙峋的少年低聲道:
「洗衣房去送衣服時,時常能看見弟子們修煉,我去得多了,記得住一些招式,照貓畫虎學個皮毛,用來防身而已。」
「你胡說!我們崑崙山的劍法豈是看兩眼就能學會的……」
「若是人贓並獲,我絕無二話,但如今只是捕風捉影,便要抓我當替罪羊,星瀾自知卑賤之軀,卻仍有不服,還請仙子替我主持公道。」
少年衣衫單薄,面露屈辱隱忍之色,他生得也算雋秀,此刻俯跪在地,儼然一副貧苦少年被仗勢欺人的惡僕冤枉的模樣。
此話一出,別說其他人,就連方才追著他的幾個僕役也恍惚了。
難道他們真的冤枉他了?
……可方才明明是他做賊心虛掉頭就跑的啊!
僕役正要開口,又聽後方台階下傳來腳步聲。
是雨師瑤帶著一名弟子匆匆趕來,邊跑邊喊:
「住手!你們都誤會星瀾了,他沒有偷東西——」
那名弟子也道:「對對對,那劍譜在我這兒!也不知道怎麼混在我借閱的幾本典籍里夾帶出去的……不過真不是這位厲師弟拿走的!」
厲星瀾直起身,眼底是恰到好處的三分倔強七分委屈。
事情發展到此處,幾個僕役愈發茫然。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成冤枉人的大惡人了?
可他們最初只是想盤問他一下而已,要真和他沒有半點關係,那他到底跑什麼?
在一旁從頭至尾旁觀的濯纓勾了勾唇角,濃睫微垂,一雙幽黑的眼注視著眼前這個扮演著受盡冤屈小可憐角色的少年。
他當然得跑,他若不跑,布的這個局豈不是白費了?
他只有跑了,調查此事的僕役才會堅信他就是偷書賊,才會一路追趕他至此,最終才能在她的面前,上演這一出含冤受辱的苦情大戲。
雨師瑤氣喘吁吁,如一隻竭力張開羽翼的鳥一樣護著身後的厲星瀾。
「之前你們一直懷疑星瀾偷盜藏書樓典籍,偷學崑崙的心法,現在終於能夠證明星瀾的清白了吧!」
僕役們面面相覷,撓撓頭不言語了。
雨師瑤滿眼憐惜地將少年從雪地里扶起來,寬慰道:
「你放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你,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
濯纓看雨師瑤的眼神里也忍不住帶上幾分憐憫。
太愚蠢了。
作為一個活了幾百歲的神女,竟還會輕而易舉地陷入這種「為一個人背棄全天下」的自我感動之中,深信自己是唯一能夠救贖他的存在。
「原來他還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不知何時站在濯纓身前的謝策玄摸了摸下頜,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正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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