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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點!他就這麼看著厲星瀾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這事傳出去,那些本來就看他不順眼的人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可以嘲笑他的理由?
「你別想輕易糊弄過去,我告訴你,我要是被嘲笑,你也別想……」
謝策玄的狠話剛放到一半,就見他面前的少女忽而抬起頭,用手裡的絹帕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少武神可不能灰頭土臉的出現在你的部下面前。」
她抬手時袖口很自然的垂落,露出一截瑩白如雪的皓腕,細弱如風中楊柳。
謝策玄腦子空了一下。
胸腔里的心臟聲似擂鼓,跳得他簡直想抬手摁住。
「你是要我幫你擦,還是你自己擦?」
回過神來的謝策玄劈頭蓋臉從她手裡奪走絹帕,惡狠狠道:
「我自己來!帕子洗、洗乾淨了再還你!」
看來話題順利岔開了。
濯纓頷首,轉頭又走向另一邊氣若遊絲的雨師瑤身旁。
「清醒了嗎?」
這話不知在說她的神智,還是她的心。
雨師瑤服了不少丹藥,又是天生仙胎,恢復速度很快,因此她此刻只是臉上沒有血色,其餘並無大礙。
聽見濯纓的聲音,她連與濯纓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連忙抱膝將腦袋深深埋進去。
濯纓卻並沒有因此而放過她。
連緩衝的時間都不想給,反而還在她傷口上撒鹽。
「不是說他沒那麼壞嗎?不是說有誤會嗎?救他?現在還救不救了?」
抱膝坐著的雨師瑤挪了挪屁股,轉了一圈,背對著濯纓不吭聲。
濯纓仍然不打算收聲:
「逃避有用嗎?在場這麼多天兵都瞧見了,雨師瑤,你就算鑽進地縫裡,今天的事也會傳出去,大家都知道,你,西海龍女雨師瑤,想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一個邪魔,然後被他推出去送死……」
背對著濯纓的雨師瑤忍無可忍,哇哇大哭著回頭猛地推了濯纓一把。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你能不能讓我安靜——」
她原本只是想阻止濯纓繼續說下去,卻沒想到這一推便真的將濯纓推得腳步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一道紅影倏然出現,覆著冷硬鐵甲的手臂穩穩扶住她的後脊。
謝策玄轉過頭,看向雨師瑤的眼神格外冷:
「你知道要收回離弦之箭是要遭受反噬的嗎?你再推她一下試試?」
雨師瑤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這句話似乎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鎮定幾分。
她望著濯纓,眼中淚落如珠。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心想要保護的人,把她推向死路。
而她一開始討厭得要命的人,卻為了救她寧願自己受傷。
「我應該聽你的,對不起,我信錯了人,愛錯了人,厲星瀾從頭至尾都是在利用我,而我卻……」
「誰說他從頭至尾對你都是利用?」
站穩的濯纓撫平衣襟的褶皺,彎唇輕笑了笑。
只是這抹笑意,比方才譏諷雨師瑤時更加殘酷,更加冷得讓人心尖發顫。
「我不覺得一個根本不知道愛為何物的邪魔,能夠有那麼出神入化的演技,憑空表演出一往情深的樣子,你一定是在你們的相處中感覺到他對你有情意,所以才會越陷越深。」
厲星瀾沒那麼無所不能,而徹頭徹尾的虛情假意也不可能騙到雨師瑤。
外人無從得知,但他們自己,一定在相處的某個時刻,能感覺到對方的真心。
哪怕是摻雜在無數謊言與陰謀中的真心。
厲星瀾出生至今,都如螻蟻一般掙扎求生,雨師瑤對他噓寒問暖,千般萬般的好,他不可能連一瞬間的動心都沒有。
但問題是——
那又如何?
「即便他真的對你有幾分感情,你真的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喜歡過的人,這樣的喜歡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此處,她的尾音如霧般輕柔,將雨師瑤已經死透了的心再籠上一層寒霜。
「在生死面前,他仍然會捨棄你,毫不猶豫的。」
站在她面前的雨師瑤,和藏身於水中的昭粹,都像是被這句話擊中般,渾身僵硬得一動不能動。
寒風從心臟的位置呼嘯而過,吹散了最後的餘溫。
濯纓看著雨師瑤痛苦得幾乎碎裂的模樣,心底愈發平靜。
儘管痛苦吧。
唯有這種能將人擊碎的痛苦,才能使人脫胎換骨,徹底清醒。
「……你想要我做什麼?」
雨師瑤面色蒼白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一個有心情普度眾生的人,你說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
濯纓彎了彎唇角。
你看,人只要清醒過來,再笨的人也能變得稍稍聰明一些。
「雖然現在上清天宮已經有所行動,但厲星瀾的魔胎和胎液,已經有許多順著泥土流入地下河,而地下河最終又會匯聚在海域,首當其衝的,便是最近的荒海。」
雨師瑤長睫顫動,意識到了什麼。
「你自己接觸過胎液,應該清楚這些東西對生活在深海的仙族會有什麼樣的影響,我不會白白幫一個人,我救了你,你就得付出報酬。」
見她迷茫地望著自己,濯纓笑意愈深。
只是??那笑意浮在那張淡雅絕俗的面龐上,不顯親近,唯有一種冷冽的野心無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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