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眾人對視一眼, 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驟然多出一世記憶的錯亂之感。
「你們是不是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不上這些了,先攔住少司命才是正事!」
摒棄雜念,大司命壓下心中不安, 擺出了一副自認為和氣友好的態度,對濯纓道:
「雖不知方才天地震顫是出了什麼異樣,不過, 少司命應該也同我們一樣, 多了一份與今生不太一樣的記憶吧?既如此, 身為荒海少司命, 怎可箭指少君, 少司命還是化干戈為玉帛,休戰止……」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大司命便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所擊倒。
低頭一看,他這才發現一隻靈箭竟然衝破結界,直直地貫穿了他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
方才還故作和善的大司命此刻腿上血如泉涌,劇痛令他毫無形象地在地上翻滾,簡直恨不得能暈死過去。
位高權重的大司命何時受過這樣的傷?
「……少君!殺了她!殺了赤水濯纓!!」
沉鄴眸光複雜地看向上空的少女。
她還維持著方才挽弓射箭的姿勢,弓弦上留有些微餘震,她眼底似也漾開幾分波瀾,但卻並沒有同其他多出前世記憶的人一樣,有震撼惶然之色。
沉鄴瞬間明白——
她一直記得,前世的這些記憶,她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
所以,當初他派蚩隨去救她,濯纓卻在與他相見之時毫不猶豫地給他一箭。
他一直以為濯纓是在記恨他當初沒有努力爭取,將她選去荒海,但現在想來,只是因為這個,濯纓不會恨他至此。
他在她眼底看到的刻骨之仇,是前世日復一日積攢下的利用、猜忌、爭執,是對他的最後一絲舊情耗盡後的失望與怨懟。
「少司命啊……真是個久違的稱呼。」
濯纓輕念著這個許久沒被人提起的稱謂,即便她不知道緣由,但從他們的反應和隻言片語也能判斷出,大約是昭粹那邊有了什麼動作,才讓他們全都有了前世的記憶。
就連她都忘了,昭粹雖然的確淺薄愚鈍,但就是這樣一個淺薄愚鈍之人,卻能讓所有人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重來了一世。
難怪昭粹那麼決絕,那麼有恃無恐,原來真是有一條退路。
這就是命好的人。
無論做出什麼愚蠢的選擇,都有給她試錯的機會,而命不好的人則如行獨木,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濯纓看向沉鄴。
同樣的深淵,她不會再跌進第二次了。
「你也應該全都想起來了吧?」烏黑的瞳仁里浸著幽深濃郁的情緒,濯纓緩聲道,「既然如此,你也算是能死個明白了。」
語罷,上空的弓陣收束至她挽弓一箭之中,渾厚仙力伴隨著烈烈殺意倏然而至,瞬間擊碎了沉鄴張開的結界!
箭矢擦過他的側臉,刺目鮮血順著他的臉頰無聲滑落。
沉鄴知道,她對他恨意難平,唯有迎戰,方能消解她心底翻湧的怨憎。
此念生出的瞬間,沉鄴足下風雪驟起,朝他飛馳而來的箭矢如湯沃雪,眨眼便消融在了他氣場所及的範圍之內。
濯纓眸光微沉。
「阿纓,你殺不了我。」
天水碧的衣袍在淒寒風雪中縹緲似寒煙,他凝視著濯纓的目光複雜沉痛,卻又既殘酷地說出事實。
「我既回憶起了前世種種,實力自然也不再是這一世的水平。」
哪怕仙力並未提升,但前世作為四海之主的沉鄴也算是身經百戰,道法的參悟,箭術的精純,已經與濯纓同他交手時不再是一個等級。
濯纓握緊了手中的落日弓,並未作答,仍然蓄力連發。
「我無心與你為敵,前世,我是對你心存猜忌,可阿纓,你又何曾將你自己完完全全交付與我?如果你有得選,你敢說你會對我一直效忠?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但這世間,哪有不相互利用的關係!」
「你若不利用我,你如何能從一介質子成為執掌權柄的少司命!你若不利用我,你就只能被荒海那些貴女欺凌!我們本就是相互利用,生死相依的關係!赤水濯纓,你今日對我恨之入骨,但我說的這些話你敢否認嗎!你能否認嗎!」
冷若寒冰的箭矢與殺意沸然的靈箭在半空對撞,碎裂成點點光芒,耀如星辰,燦如火星。
勾弦的手指被割傷,鮮血浸沒了落日弓的弓弦,順著冷白如玉的手指一滴滴往下淌。
然而濯纓卻似是感知不到痛覺,挽弓射向沉鄴的箭矢一箭比一箭凌厲,一箭比一箭更狠。
水魂珠里的雨師瑤察覺到她身上仙力的劇烈波動,忍不住出聲道:
「濯纓!濯纓!你冷靜一點!你這樣下去會傷到你自己的!你再等一等呀,等其他上清仙人趕到,有他們幫你——」
就連落日弓都察覺到濯纓此刻狀態不太對勁,喊道:
【你的呼吸亂了,心也亂了,這樣下去你是射不中他的!】
射不中嗎?
濯纓看著從自己手中釋出的箭矢,果然,不僅失了準頭,還被玄霜弓全數擋了下來。
沉鄴沒有誇口,他的實力與之前那一晚相比,的確不可同日而語。
哪怕玄霜弓不如落日弓強大,但沉鄴本就是個絕佳的弓手,他的經驗更是遠在濯纓之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