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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青溟真王其實連見都沒見過神女鶯楚,但依然會來上清天宮替她撐腰。
不管是誰, 只要是須彌仙境的人,就容不得被外人欺負。
他們不會同旁人講道理。
因為須彌就是正統,他們就該是這天下的道理。
「既然兩位神君都這麼說了, 那我們就說說天規上有的。」
青溟真王袖手一揮, 大殿上空陡然變換成了浩渺星海, 而星海之中, 又有無數星點閃爍明滅, 連接成線,形成無數難解的圖像。
學子們多數不知道這是什麼,好奇問:
「這星圖是什麼意思?」
唯有擅推演卜卦一道的葉時韞怔怔開口:
「是九曜星宮的萬象天衍術。」
當初仙界還未有須彌上清之分時,九曜星宮便已存在這天地之間。
人間有與仙界感應溝通的祭司,仙界也有參悟天道至理的靈官。
這種靈官便執掌九曜星宮,通過星海變換,來參悟天道之意。
晝夜更替,日月輪轉,風候節氣,這些是天道。
凡人命數,仙人天劫,自然劫難,這些也是天道。
九曜星宮的力量很強大,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
一靠血脈,需要是祖神或者母神的後裔,二靠還要天賦,所以九曜星宮閉門萬年,直到這一代出了個青溟真王,九曜星宮才重新有了主人。
——雖然只是半個主人,但也已經足夠令須彌仙境振奮了。
不過此刻,他解讀的並不是天道之意,而是人間一個尋常凡人的命數。
「按照萬象天衍術的推算結果,那位名叫仲銜青的凡女,原本的命數是作為王府郡主長大,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君,普普通通的過完這一生。」
「而如今,仲銜青因為赤水濯纓的一封引薦信,成了王府世子,拜入至微聖人門下,十八歲這年回到王府,卻遲遲不肯交還世子身份,還與朝中其他至微聖人的弟子結交成黨。」
「再這麼發展下去,她恐怕就真成了名副其實的端王世子,之後再繼任端王之位,成為大雍朝第一個女王爺——」
說到此處,原本慵懶窩在椅子裡的青年眸光銳利幾分。
「如果九曜星宮的卦象沒有算錯,仲銜青兩次祈願,都只是想求神仙救她性命,赤水濯纓回應信徒的祈願,只需救她性命即可,何至於要對她的命數造成如此大的改變?」
青溟真王這番話一出,殿內上清眾仙神色微變。
這位年輕的真王,來上清天宮的這一趟絕不是單純的為了一個神女鶯楚,也不是為了一個赤水濯纓。
果然,他從椅子裡緩緩起身,踱步走到大殿中央。
不僅沒有放緩語速,反而一改方才的慵懶閒散,咄咄逼人道:
「上清天宮一貫以至公無私、嚴刑峻法著稱,縱容手底下的神仙對人間界造成如此大的影響,這就是你們的公正?」
「還是說,因為她是天后娘娘所收的義女,所以上清天宮法也不嚴了,仙也徇私了?」
他聲音不高,但每一句話,卻都如極鋒利的刀片,切到了最要害之處。
上清天宮如此嚴苛,在人間界的話本里聲名狼藉,多以反派身份出現,卻還能得到人族香火供奉多年。
其根基就在於公正和恪盡職守。
上一次神女鶯楚害死搖光城百姓,讓上清天宮背了一口黑鍋,至今在人間界都還未完全洗清污名。
現在又指出上清天宮偏私天后義女。
這個罪名如果坐實,那麼就連仙界其他各族也會開始質疑上清天宮的公正性。
清源神君微微蹙眉,封離神君更是怒目圓睜。
糟了。
此人根本沒有打算來跟他們拼武力,他是來拼腦子的!
說完這話,青溟真王的視線落在後殿處,他輕笑道:
「濯纓公主,你自己說,此事算不算違反天規?該不該接受懲處?」
濯纓還沒開口,伏曜先忍不住從後殿大步而出。
「要論罪可以啊,先從你們須彌仙境論起!」
白衣金帶的太子殿下氣勢絲毫不弱,義正言辭地叱罵道:
「停雲擅自篡改神女鶯楚的命格,荒海的赤水昭粹受了你們的支使砸了濯纓的宮觀,還在仲鶯鶯不是她信徒的情況下私自與她往來,這些你怎麼不算!」
青溟真王半點不懼,故作為難:
「停雲已受了天規處罰,而赤水昭粹……她和她姐姐之間的恩怨,恐怕算不到我們須彌仙境的頭上吧?」
……他竟完全不認!
伏曜氣喘如牛,自知這人論起頭腦來道行頗深,上清天宮恐怕找不出幾個能與他過招的,立刻後退一步。
「濯纓,愣著幹什麼,快反駁他!」
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沖後面的濯纓使眼色。
然而濯纓並沒有在聽他們毫無意義的爭辯。
她的視線落在頭頂的浩渺星河上。
風候節氣,日月輪轉,此為天道。
這難以計數的星辰,便能算出天道之意,算出凡人命運嗎?
濯纓看得愈發入神。
耳畔的爭執聲漸漸遠去,恢弘浩瀚的星辰倒映在她眼底,分解成天地間的萬象森羅,和無數晦澀讖語。
這在旁人眼中難以理解的紛亂星圖,卻在濯纓的腦海中拆解成一幅幅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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