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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該跟著其他仙師先補一年的課?」
「補完了,」濯纓偏頭有些奇怪地瞧著他,「我沒告訴你嗎?我從小過目不忘,仙師給我的那三百七十九本仙術典籍,已經全部在我的腦子裡了。」
話音剛落,濯纓便發現講舍內安靜了一瞬。
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都仿佛寫著同一句話——
大事不妙。
要被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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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倒映在荒海靜謐的海面。
幽暗海面之下,是自古群居在此地的荒海仙族。
流水城,鮫宮。
昭粹已病懨懨地在床榻上躺了三日,終於等來了心上人的探望。
「……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雪膚花貌的少女笑容甜蜜,唇邊有兩個淺淺梨渦,讓人瞧著便心生歡喜。
「我只願能夠幫上你的忙——我這樣做,有幫上忙嗎?」
著一身天水碧的少君沉鄴坐在昭粹的床榻邊。
他冷峻眉眼涼如秋月,點漆深目靜若古潭,十九歲的少君沉鄴和日後運籌帷幄的四海之主比起來,眉眼間稍顯青澀,但氣度神色已經不見絲毫稚氣。
他啟唇,嗓音如古琴悠揚:
「你幫了很大的忙,只是辛苦你,遭到業力反噬,好在並不嚴重,只需將養一段時日便好。」
少女的面龐浮上幾分緋色,眼眸中漾開的,是無處藏匿的情意。
「我……我沒關係的!還好行雨令即便是沒有修為的凡人也能調動,改換雨日的業力也沒有很大。」
「誰也無法預料到改換雨日會有什麼後果,如果會造成人間大旱,業力的反噬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沉鄴微微回頭,捧著托盤的女侍衛遞來一碗藥。
「今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昭粹嘴上甜甜應下,心裡卻想,如果不冒這樣的險,又怎麼能見到他呢?
她到荒海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三個月,除了抵達荒海那日遠遠一瞥,沉鄴從沒主動來找過她一次。
若不是她那日從居住的宮殿裡偷溜出去,恰好聽到沉鄴與臣下議事,提及須彌仙境希望荒海能夠調換雨日,助須彌仙境辦一件事。
擅自調換雨日者,會遭受業力反噬,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因此沉鄴也遲疑不決。
昭粹聽到此處,毫不猶豫地決定賭一次。
她果然賭贏了。
沉鄴親自餵她喝完藥,見她被藥湯苦得臉都皺了起來,忽而有些出神。
仿佛在透過她,看向別的什麼存在。
「你很怕苦?」
昭粹喪著臉,嬌聲嬌氣道:
「誰不怕苦?這藥苦死啦,如果不是你餵我,我一口都不會喝的。」
她從小身體康健,哪怕是寒冬臘月也敢穿著單衣去打雪仗,極少有生病的時候。
恍惚間,沉鄴只覺眼前這張臉變換了模樣。
那是一張淡若白芍的美人面,她的唇色很淡,常年都是蒼白中泛著一點淡淡的粉,像三月枝頭的桃花。
——這麼苦的藥,你怎么喝得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因為喝了才能不生病啊。
十歲的小姑娘瘦得像一株細嫩的花,稍不留心就要被風吹折。
——我不想生病,我想去跑,去跳,我想去爬樹,想在冬天的雪地里打滾,我必須喝藥,再苦的藥都沒關係,只要能治我的病就好。
十二歲的小少年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他看著她一碗又一碗的將藥灌下去,明明她的臉色黯淡得像紙,但在他眼中,她卻比頭頂旭日還要更閃閃發亮。
見沉鄴看著她出神,她剛要露出幾分甜蜜的喜色,心裡又冷不丁地打了個突。
「少君……為何這麼看著我?」
昭粹咬了咬唇,問出了那個一直在她心頭盤桓的問題。
「少君是不是覺得,我和姐姐生得很像?」
她們兩人的確生了副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但一個天真爛漫,如朝露春暉般無邪,另一個卻如易碎琳琅,漂亮得疏離又遙遠,仿佛稍有不慎就會碎在手中,還有被碎片劃傷的風險。
「不,你們完全不像。」
沉鄴笑了笑,眼底一片漠然。
昭粹仿佛是得到某種恩赦,終於將擠壓在心底的這口氣長長吐出。
還好,還好。
她獨自一人待在荒海的這三個月,時常會有一些胡思亂想的念頭。
沉鄴要是再不來,她都要開始懷念起上清天宮的日子了。
她前世初入上清天宮,先是南天門的守衛收走了母親為自己準備的行囊,再是將她一個人丟到了空蕩蕩的宮室里待著。
她再也不能穿戴那些華麗服飾,天宮送來的法衣仙袍也沒有一件是她喜歡的樣式。
安排給她的宮室陳設簡樸,多餘的擺件一個也沒有,倒是仙術典籍給了高高的一大堆,光是瞧著就壓抑至極。
更過分的是,上清天宮連個使喚的仙娥都不給她。
說什麼若想要仙娥侍奉,只需自己勤加修煉,學會點化仙靈之後,想要多少仙娥童子都隨意。
可那些仙術那麼難,她又實在對修煉沒有半分興趣,前世到最後也只點化了一株平平無奇的仙草,資質平庸,什麼忙都幫不上。
但前世讓她厭惡至極的上清天宮,和如今的荒海比起來,竟也好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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