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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出現, 你就要將我的弓用壞了, 小姑娘, 沒想到你看著瘦瘦高高,勁還挺大啊。】
青年的聲音聽著明朗狂放,濯纓抬手遮眼, 從指縫之中,這才隱約看清頭頂何物。
——是十隻金烏。
「你是……落日弓的前主?」
唯有這個答案,能夠解釋現在的一切。
【沒錯。】
烏黑長弓在他左手指尖輕巧轉了一圈。
【你要是死了, 也會餘下一縷魂魄留在你的神器裡面的……哦, 我忘了, 你好像不是人族了, 仙人仙隕就是魂飛魄散, 大約是留不下來的。】
濯纓沒工夫與他閒聊。
「把落日弓還給我。」
青年哈哈笑了幾聲:
【不行哦。】
濯纓愣了一下,語帶怒意:「為什麼?」
【因為你根本不會用弓,方才若不是我將你拉入弓內結界,落日弓就要出現裂痕了。】
「出現裂痕,那是它自己廢物。」
濯纓面無表情道。
【……還好器靈此刻聽不見,你這小姑娘說話真叫人傷心。】
「還我。」
青年慢吞吞將弓往身後藏了藏。
【不給,有本事就從我這裡奪走吧。】
濯纓本就在氣頭上,於是想也不想,直接飛身而上,試圖用對付沉鄴一樣的近攻手段拿下他。
然而青年看著眨眼飛至眼前的少女,也只是略微揚眉,隨即——
濯纓忽覺心口有些微酥麻感,低頭一看。
一支靈箭赫然穿過了她的心口。
她愕然抬頭看向盤膝坐在對面的青年,他又哈哈笑了幾聲,笑聲從他震顫的胸腔里傳出,爽朗得並不令人討厭。
「……你是怎麼做到的?」
濯纓摸了摸心口處已經消散的靈箭,那箭矢只是個虛影,並未真正傷到她,但他方才射出一箭卻是實實在在的。
「沒有放出弓陣,也沒有挽弓,這一箭是何時繞到我身後的?」
【是誰跟你說,只有弓陣與拉弓放箭,才能射出箭矢的?】
青年湊近了些,一雙野獸般凜然的眸子緊盯著濯纓。
【無弓之箭,無箭之弓,一切皆空無,在絕對的虛無之境中,箭會自己在張力的最高點射出,明白嗎?】
「……」
濯纓自幼聰慧,詩書經綸一點即通,就算是踏入仙途修行,悟性也是奇高。
但青年這番話卻讓她也難以理解。
無弓之箭,如何射出?
無箭之弓,引弓射出何物?
「聽不懂,」濯纓煩躁地盯著他,「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繼續射完你沒射完的一箭嗎?】
青年站起身,在他身後是十日凌空,灼灼烈日幾乎要將整個世界融化。
【那這一箭之後呢?】
濯纓蹙眉望向他。
【落日弓裂,而你也會耗空仙力,但你以為,這樣就能射中你的箭靶了嗎?】
他搖搖頭,肅然道:
【越是至臻的箭術,越會忘記箭靶是什麼,你如今挽弓,只為殺人,但你越是執著,你就越不會射中,從你手中射出去的箭,只會落回你的身上。】
「……神經病,挽弓不為了一射絕命,難道是為了拜佛嗎?」
青年卡了一下,抓了抓頭髮道:
【你這小姑娘,看著挺有書香氣的,怎麼一開口,比我這個武夫還武夫呢?】
看來是沒法講道理了。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笑道:
【正好也很久很久沒跟人交手過了,來吧,只要你能射中我,這落日弓,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外面的人,你愛怎麼殺就怎麼殺,赤水濯纓,你敢應戰嗎?】
-
與此同時。
謝策玄與沉鄴看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濯纓,和那把被遺落在地的落日弓,不只是他們,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措手不及。
「沉鄴!你做了什麼!!」
謝策玄剛剛將自斷一腕,削弱了戰力的小柳兒用捆仙繩捆住,回頭就見濯纓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芒之中,理所當然地認定這是沉鄴所為。
額頭與臉上的傷痕還在淌血,沉鄴回過神來,緩緩俯身,想要拾起那把落日弓。
然而指尖還未觸及,就被一股純然清氣彈開。
落日弓主人仍在,她就在這把弓身之內。
問題是,她怎麼會突然被吸入了弓身?
是因為她方才太過虛弱,落日弓為了保護她的緣故嗎?
「少君——」
大司命與屬官見那位簡直要活吃人的少司命突然消失,還以為是沉鄴的功勞,可算鬆了一口氣,被抬上前的大司命道:
「恭喜少君,終於除掉了少司命這個不臣之臣……」
誰料話未說完,就被沉鄴扼住喉嚨,他一字一頓地詰問:
「是誰讓你背著我殺她的?她替我平定了九澤,你怎麼敢,在大勝歸來的路上殺了她?」
沉鄴此刻所問的不是今生之事,而是前世濯纓的死因。
大司命驟然變色,掙扎道:「冤枉……少君冤枉……我以為……我以為您留她最後一命,就是為了做完這件事,她既然已經辦好……就……就沒有利用價值……」
沉鄴忍無可忍,將他甩到一旁。
「回荒海,此地不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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