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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就是讓人看書的,難道這滿樓的書,還不許人看嗎?
她抬頭朝他看了過去。
心道自己這幾日又沒招惹他,他與唐亦嬈之間的事,總不能反覆發作在她身上?
她暗想著,卻聽男人極淡地嗤笑了一聲。
「我不覺得,連書的正反都看不出的人,需要來書齋看書。」
他最後這句,落音極重。
九姬愣了一下,垂眸看著手中隨便拿來翻開的書。
這些密密麻麻的凡人字,擠擠挨挨地湊在一起,在她眼前胡亂走動,讓她眼花繚亂。
大多數的字她連見都沒見過,一眼看去,又怎麼分清正反?
九姬乾脆合上書,放回到了書架上。
窗外的天光被雲層遮擋殆盡。
鍾鶴青卻又開了口。
「書齋不歡迎目不識丁、不學無術之人,請你離開,以後都不要再來。」
話音落地,九姬胸中的痛意蔓延開來,她抬眼看著眼前,曾與她親密過的男人。
她確實是目不識丁,在他看來不學無術。
畢竟她一個在深山裡修煉的妖,沒有上過學,也沒有人教過她,她拿什麼去識得凡人的字?
所以不識字,就這麼讓他瞧不起?
她向他看去,但他卻直接轉頭,側頭避開了她的目光,好像多看她一眼都會多添他的不快。
九姬忽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前些日,她還以為自己妖生的第一段情緣就要來了,打起精神想好好對待。
還想著她是妖他是凡,她該對他寬縱些才好。
如今看來,真沒必要。
又或者,根本就是她弄錯了。
所謂的她妖生的第一段情緣,其實根本沒到。
鍾鶴青對她來說,不過是路人。
既如此,便是連生氣都沒必要了。
九姬忍著胸口的痛意,低頭勾了勾嘴角,釋然笑了一笑。
反正此地不是鼬玉藏身的準確地點。
這書齋,如他所願,她不會再來了。
「好。」
九姬應了,再沒多言,撐著自己的身子快步下樓離去。
荒涼的後院,風吹得人渾身發涼,九姬沒再回頭,只加快腳步。
只不過,走到正院門口的時候,柳嬤嬤突然出現在她臉前。
柳嬤嬤被五花大綁,由兩個家丁壓了過來。
她見了九姬就高呼「娘子救我」,在兩個家丁手下掙扎叫喚,「娘子在這,你們還不快放開我!」
但那兩個家丁對她全然不理會,只跟九姬草草行了禮。
「這老婦人未經允許進了芙蕖苑,被發現後不肯出來,反而藏在院中,被我等抓獲之後口出狂言,但此人是娘子的陪房,郎君讓我等給娘子送還回來。」
兩個家丁說完,扔下柳嬤嬤就走了。
九姬算是明白為何柳嬤嬤今日沒有出現,也知道方才在書齋,突然進來的家丁在鍾鶴青耳邊說了什麼。
她這會實在精神不濟,只垂眸看了柳嬤嬤一眼。
「嬤嬤就非得滋生事端嗎?」
柳嬤嬤一聽,滿臉地不可思議。
「娘子,不,姑娘這是怎麼了?老奴可都是為了姑娘著想啊!姑娘定不知道,那芙蕖苑裡藏著的是個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她如此得郎君的看中,哪還有娘子的好日子?不趕緊除掉怎麼能行?我都是為了姑娘你,姑娘怎麼和從前不一樣了... ...」
當然不一樣了。
因為唐亦嬈已死在了大婚的前一天。
九姬不欲再聽柳嬤嬤多言,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從正院叫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
「送她出城,自今日起,再不許進城!」
柳嬤嬤驚詫不已,可她開口要呼喊什麼,嘴裡卻像是塞進了無形的棉花團,長著大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驚恐起來,幾個婆子卻毫不含糊,很快便架著柳嬤嬤扔進了出府的馬車裡。
... ...
房中。
九姬關了窗戶,胸中痛意還未消散,她咳了一聲,又一口血是咳了出來。
方才急於離開玉鼠洞宮的結界,結界中的力反噬到了她身上。
此番所受的傷,可真是不輕。
須尺不再鬧騰,根根須子小心地趴在她手臂上,給她輸送些不多的靈力。
九姬腦海中莫名閃過男人站在樓上,神色冷淡地轉身掠過她目光的情形。
須尺都比有些凡人有良心... ...
思緒一掠,她就搖了頭,將這些多餘的不相干的事清出了腦袋。
還是儘快找到鼬玉,離開此地的好。
但受了傷,往後幾日,她就算想要繼續探東宮找尋其他空間,也不成了。
她坐到榻上慢慢調息,心裡仔細思量了一番,準備過兩日去趟東華門大街。
此處僵持,不若進一進東京妖坊,興許還有它路。
*
書齋。
書案應是被人猛推了一下,桌上紙張凌亂,筆落下架。
鍾鶴青默然收拾起自己的書案,他那位娘子沒有將他的卷宗、紙簿撕爛,或者胡亂篡改什麼,他是不是該慶幸?
他不知道她到底來做什麼?
彰顯她的存在,還是來給誰下馬威?
收拾好桌案,他坐在椅子上,沉默著被往昔層層包裹。
他十三歲那年,尚未認祖歸宗,四處流浪時遇了險,是唐老爺將他救下來,收留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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