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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景又補充。
「東京妖坊里狼犬妖類甚是不少,尤其狼族在妖界地位不低,那熊精坊主一副小人模樣,可見正是包庇了狼族犯事的妖。如今有了證詞,我們這就去妖坊拿妖!」
因著通夢的緣故,九姬也跟在了一旁。
她眼下聽見這孫道長所言,心道,這孫道長對於妖界的高低貴賤倒是懂行的很。
狼族同鹿族、鶴族、虎族等一樣,是在妖界掌有實權的貴族。
不過,若真是狼族所為,這妖恐怕不怎麼好抓。
她這麼一想,就聽見鍾鶴青也問了出來。
「若是那熊精坊主知道我們的來意,提前通風報信,行事包庇,我等要如何?」
這話一下就把孫元景問住了。
但九姬卻想到了什麼。
「嗯,或許有個法子能試一試。」
她不確定要不要講,畢竟這位鍾少卿嚴格的很,之前嫌棄她不識字,不讓她去他的書齋。
但她這樣試著說了,卻見他轉頭看了過來,眸色溫和耐心,嗓音亦罕見的輕緩柔和。
「你說。」
九姬:「... ...」
不嫌棄她不識字了?
不過九姬也不是記仇的人,且眼下的事情對她來說,恰有用處。
她道,「衙門都有名錄,那妖坊應該也有吧?以我之見,不若先從那妖坊坊主處,把坊眾的名錄要過來。有了名錄在手再去抓人,就不怕那坊主臨時包庇了。」
名錄,名錄。
九姬說完,眨著眼問向鍾鶴青。
「這般可以麼?」
她說著她的辦法時,眼角微翹,眸中星星點點的光亮凝在一起,靈動閃爍。
鍾鶴青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她很聰慧,一下就抓到了關鍵。
尤其眼下,大理寺看起來毫無進展,也正是令外人放鬆的時候,先扣下名錄,不怕那坊主之後作怪。
「確實是良計。」他溫聲道。
孫元景也道這法子好,這會就叫了鍾鶴青,「午間陽氣盛,妖坊里妖氣要輕許多,少卿不若這會便去妖坊吧,同那黑熊精來個出其不意。」
*
山間一顆蔥鬱的龍槐里,有小雀撲棱著翅膀要落在老槐樹上。
然而它雙腳還沒站上去,槐樹枝竟晃動了起來,像是不耐煩的手臂,揮著枝條把雀兒趕了出去。
雀兒嘰喳了幾聲,無奈地只能飛去了旁的樹里。
老龍槐下,再無任何鳥蟲,只有兩個「人」站在樹下。
其中一個剛跑過來,裙擺尚未落定,呼吸微喘,神色緊張。
她急急忙忙將等她的人推到龍槐粗壯的枝幹後面,龍槐順勢彎下樹枝,將兩人的聲音遮擋起來。
「你怎麼跑出來了?這兒人雖不多,可也總有經過的!」姑娘急得不行。
對面的少年卻笑著牽了她的手。
「在家悶了好些天了。午間夢見了你,算著你今日要來槐林里取槐花做飲食,就來找你了。」
他說沒事,「沒人留意我。」說著,還上下打量姑娘,「你這兩日可好?」
姑娘卻根本沒心思同他說這些,左右瞧了幾眼,老槐樹把掩住兩人的枝葉織得更密了,姑娘壓低聲音。
「午間的時候,坊主給我透了消息,道那凡人的大理寺少卿,又到了妖坊裡面來了。這次要坊內名錄。可見他們是盯緊了妖坊,你這個時候亂跑,被發現怎麼得了?」
少年郎聽見此事非但不慌,反而笑起來。
「那什麼少卿若有證據指向我,早就抓到我家門前來了,何至於兩次三番來趟妖坊,我卻好好的?熊叔也給我捎信了,說那些凡人沒什麼進展,讓我莫要太緊張。」
「話是這麼說,可那天晚上到底被人看見了,若是那人轉醒,如何不能指認?」
少年郎聽著哼了一聲。
「那女子當時就被嚇得昏厥過去,我看難以清醒。就算她醒了,也只能說是個狼妖犬妖的模樣,東京妖坊里狼妖犬妖一百多,那大理寺少卿再厲害,還能把我從百來號妖里揪出來?」
他言之鑿鑿,說得姑娘都有些懷疑了。
「真不會出事嗎?」
他捏著她的手,「你放心,沒事的。」
*
日頭漸漸落入山間,室內昏暗起來,反倒襯得薄如蟬翼的紙張上字跡明晰發亮。
莫說鍾鶴青一介凡人,便是孫元景這般捉妖修道之士,也沒見過這般稀奇的物什。
他盯著如螢火般變幻的字跡看了半晌,同鍾鶴青道。
「不虧是妖界的名錄,這妖在不在坊中,有沒有回來,都瞧得一清二楚。」
他說話的時候,便有幾個名字從黑字變成了灰字,或從灰字變成黑字,而後面的許多頁卻有名字憑空地,以黑色描邊的白字出現在名錄上,又有些很快消失在紙頁里。
凡是名錄上的妖,都是居住妖坊半年以上的常住妖。
黑字代表著東京妖坊在籍的妖在妖坊之內,灰了便意味著暫時出了妖坊,而那些憑空出現又消失的妖名,便是不屬於妖坊籍冊上的外面來的妖。他們進到妖坊,名字會出現在妖坊名錄上,離開就會消失。
孫元景驚詫,猜測是入坊牌樓的妙用。
鍾鶴青亦未見過這樣的名錄,但凡凡間也有這般名錄,又有多少混沌無解的案件,可以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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