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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記得彼時心神瞬間慌亂,突如其來的驚怕籠上心頭... ...
九姬這樣琢磨著,暗暗瞧了他兩眼。
孫元景來問鍾鶴青的傷勢,兩人在院中說了幾句。
鍾鶴青道無妨,幾位大夫替他止了血也施了消痛的術法,只要大動便沒什麼痛感。
孫元景由不得也勸他用那複雜妖術試試。
「尋常人做不來,主君殿下法力高超,興許可以。」
但孫元景說到讓九姬用法力給他療傷,男人眼帘低垂下來。
他嗓音微斂。
「此事不必再提。」
他這般說,孫元景不知他作何考量,只能不再提及,勸他好生休養離了去。
鍾鶴青在庭院中略略站了幾息,等他回了房中,看到有人嫌房中燒起的炭火太熱,已經把外面的衣衫都脫了下來,只穿著輕薄的中衣盤腿坐在他的榻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百無聊賴地在翻他的書。
手下一恍的工夫就把一本書翻完,又去翻另一本,滿頁都是字的她不看,沒什麼字的圖頁她才瞧兩眼。
還道:「這麼多字,你怎麼就都認識了呢?你在坊間長大的年月,難道還上過私塾?」
鍾鶴青沒上過私塾,沒有錢也沒有機會。
但他在水匪死後,曾被一個路過尋親的漿洗婆婆看著可憐撿走了。
婆婆尋親不成,四處給人漿洗縫補,他們曾在一個小縣城裡住過三年,彼時的簡陋土屋旁邊,恰就是一個私塾。
婆婆沒錢給他讀書,見他想要識字,就讓他偷偷地趴在窗戶外面聽,別讓私塾先生知道。
他不好意思偷聽,小小的人在私塾院外糾結了好幾日,都已決定要離開的時候,私塾先生看見了他。
那先生看了他許久,許是見他雖然身上穿著縫縫補補的破衣爛衫,卻也乾乾淨淨,便道私塾里缺一個打掃院落的書童,問他願不願意來做事。
私塾只管一頓飯不給錢。
可鍾鶴青就算不管飯也願意極了,回去就跟婆婆商量,婆婆也激動不已,還拿了家中僅剩的半袋米給先生送了去。
只是先生沒要。
但鍾鶴青卻也私塾里做灑掃書童,「讀」了三年書。
那三年的日子,他如今回憶起來還溫暖仿如曬了一天的被子,他珍惜極了。
然而當地遭遇了洪水,這滔天的洪水把一切都摧毀了,婆婆死了,先生走了,男孩極力珍惜的所有都離他而去,與這世間為數不多的牽絆全被斬斷。
洪水肆虐後的荒涼天地間,到頭來只剩下恍惚的男孩伶仃一人... ...
後面的是他沒提,鍾鶴青只風輕雲淡地把讀書的事簡單說了幾句給九姬。
見她聽著,似是沒聽過這等經歷,歪著腦袋多思量了一陣。
鍾鶴青把她翻得亂七八糟的書,又都整齊收攏了起來。
九姬沒理會他總是追求整潔的癖好,只是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先生多識幾個字,當妖主麼,又不只是鬥法而已。
不過先生找誰呢?
她轉頭一看,看見了收好了書冊,又把紙筆都規整好的男人。
她剛要問他一句,要不要做她的啟蒙先生,就聽他先開了口。
「眼下不早了,阿麼什麼時候回去?」
九姬:?
她衣裳都脫了大半了,他要她回去?
他是不是在逗她?
但轉頭卻見男人臉色沒有戲謔之意。
原來他也有猜不到她意思的時候。
九姬揚了揚下巴,「外面又黑又冷,我今晚就不回了。」
她說著,偷偷瞥了他。
上次他強行留宿她,這次換她主動。
她料想這人一定又驚又喜。
可她都說得這麼明擺了,他卻好像還沒聽懂一樣,轉了身,替她去拿衣裳。
「沒事的,我挑燈送阿麼回去。」
驚訝的人不是他,是九姬了。
她要去看看他的臉色,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男人垂下的眼眸掩住他眸中神情。
九姬皺眉不已。
她直接問去。
「你趕我走是什麼意思?煩了我,不想見我?」
她想到什麼就問了什麼。
她話音未落,他就回了聲。
「不是。」
「那是什麼?」九姬盯著他問。
男人微頓,接著慢慢笑起來。
「我只是翻身不便,怕你晚間壓了我的傷臂。」
九姬覺得自己應該不是睡覺不老實的人,但他那傷口著實厲害,若是真不小心碰到是不太好。
說話間,他已替她拿了厚實的披風,又挑了燈籠,一副真的要去送她的模樣。
九姬看了他半晌,沒再強留。
但她哪裡需要他一個受了重傷的凡人去送,她不樂地哼哼著。
「我自己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撩了帘子出了門去。
鍾鶴青看著她遁沒在了夜色中。
*
幻術陣法始終得不到拆除,三縣的凡人和妖都得提心弔膽地過每一晚。
九姬早間回了鍾鶴青的院子,同他一道吃了早飯,見他傷勢雖然不曾癒合,但還算平穩。
他仍是不肯她來試著給他療傷的,只能慢慢長合。
九姬沒再跟他提那幻術陣法的事情,但轉頭找了嫦熙和長老們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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