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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親還是那麼偏愛她,且越發地寵愛,以至於連她自己都時常覺得,父親看著她的目光,溫柔道詭異。
而父親又開始說從前的話。
「梅初快點長大吧,長到十七八歲,要穿著大紅喜服出嫁的年紀。」
可是,不許她出嫁的人不就是他麼?
穿上喜服出嫁,是要嫁給誰?
她開始害怕了,甚至不想長大了,可時間卻催著她往十七八歲而去,而某天,突然發現了一個無人提起的秘密。
自己長得像一個人,且越來越像,越來越像。
那是她父親的書房裡,被他夾在手邊的書冊里的畫像。
畫上的女子與她幾乎一模一樣,她在那畫上發現了曾經聽過的名字。
香雪。
母親的舅家的表姐,父親曾經定了親,卻在出嫁路上遇到土匪身死的未婚妻,她的姨母。
香雪,就是梅。
而她也終於發現了,父親會看著她,在某個突然情動的瞬間,低聲叫她一聲。
「香雪,我的妻。」
可她不是香雪,她只是她自己!
然而這個家裡,沒人能擋在她面前。
母親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試著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卻被反覆關了禁閉,禁足院中。
長兄也漸漸發現了問題,他有試著跟父親交涉,卻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攆出門去。
二妹迎春羨慕她獨得父親寵愛,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有多羨慕二妹的自由。
她可以自由地在這個家裡成長,到了年歲後嫁人離開,而不必被人強留在密不透光的幽暗室內,被一遍一遍地撫上臉頰,摩挲嘴唇,被叫一聲「香雪」,被道一句「我的妻」... ...
這一切的恐怖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可她轉眼就已經十六歲了。
她沒有定親,不許與旁的男子往來,甚至連出這個家門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但母親和大哥卻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他們要偷偷送她離開!
母親悄悄準備好了銀錢,大哥則和大嫂與小侄兒,準備藉由求學離開家中。
他只說要帶嫂子和侄兒過去,父親無所謂,闔家給他辦了酒席送了行。
就在離開的那天,母親讓身邊的丫鬟扮成了她的樣子,然後讓她扮成了丫鬟,跟隨著哥哥嫂子的船,一同離開了端氏縣,離開了這個家!
那天,河面上的風吹來的時候,風雖刺骨她卻覺得清爽極了,刺骨的風把她身上那些骯髒之氣全都一吹而散。
長兄拿了披風走上了船頭,替她裹在了身上。
「大哥... ...」
她叫了一聲大哥,眼淚就止不住往下落,說不出話來了。
長兄亦紅了眼眶,抬手將她攬進了懷裡。
「梅初,你可知這世間有名山大川,街巷繁城,仙妖人間,從今往後,這些你都可以用自己的雙眼去看,無論如何,都有大哥擋在你面前。」
這世間原來那麼繁鬧那麼廣闊嗎?她真的可以去看了嗎?
她倚在他懷裡,忍不住哭濕了他的衣襟,轉頭看到嫂子走過來,抽出帕子給她拭淚。
「沒事了,都沒事了,妹妹往後的日子就要好起來了... ...」
他們的計劃,是等大哥帶著她前腳離開,後腳母親就和四弟也趁機走陸路逃離,為著密不透風,母親甚至沒敢跟四弟提前說。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她的逃離就被那個人發現了。
當天晚上,船被逼停。
火把將江面映照得如同阿鼻地獄。
大嫂把她藏了起來,卻還是被那人找了出來。
大哥見狀,果他所言,如同銅牆鐵壁似得擋在她身前。
哥哥將她緊緊護在身後,直面迎向生養他的如天一般的父親。
「倫理綱常,天經地義,不可違逆。梅初是你的女兒,我的妹妹,她該有她該有的人生。我今日說什麼都不會放她回去!
父親眯起了眼睛看著他,大哥卻毫無懼色。
「你是父,我是子,我念你生恩養恩,但是你若想帶走梅初,便從我是屍身上跨過去!」
火光自半空、水面將兄長的側臉,映照地如同戰場上誓死不降的將軍。
面對如天的父親,他沒有半步退縮,他寧死也不要把自己的妹妹交給惡魔。
可惡魔又怎會如同尋常人一樣,真的退去呢?
他只會冷笑一聲,睥睨著自己的長子,然後忽的抽出佩劍。
「那就如你所願。」
他一劍毫不留情地,直接割斷了長子的喉管。
那鮮血噴出,就噴灑到了薛梅初臉上。
小姑娘滿臉是血、目瞪口呆。
「父親」卻毫無憐憫地徑直撥開礙事的兄長,一把將她抓進了懷中,他抵著她的唇邊。
「我說過,你是我的,誰都帶不走你。若是再敢逃,他們... ...」
他反手指向後面跟來的三叔、二哥、三哥。
「他們都得先給你陪葬!」
那夜,大嫂受不住變故,就在長兄身旁,抱著輝哥兒跳了河。
「父親」殺光了船上見到此事的管事小廝、丫鬟婆子,甚至將他們指認成殺了大哥一家的水匪。
其他還活著的人全都在看到這一幕後,精神錯亂起來。
她則被他抓了回去,關在院中整整一年。
母親聽聞大哥被他所殺,當即就不成了,自輝哥兒死後更是直接神志不清,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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