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城南民居被沖毀大半,尤其鳴沙山一帶,九嬰林沉陷,四周民房全毀,百姓無家可歸。當儘快開倉賑濟,解百姓缺衣少食之困。修建廬舍,安置災民,傷者死者,賜銀帛助其喪葬與診治……”
“賑災已然進行,一切井然有序。”宋昀微微躬著身子,語氣謙恭溫和:“殿下說的,都已安排下去,為官者上報天子,下安黎民,當然不會置百姓於不顧。”
“但是賑災進度緩慢,尚有大批災民流落街頭,賑銀髮放不足。宮城倒是大興土木,雅南殿翻修,柘枝園重建,花費巨大,又不是當務之急……”
宋昀瞟瞟他,又瞟瞟御案後的李信,但笑不言。
修復宗廟園林,那是聖上的旨意。作為主管財稅支出的司空,宋昀當然要把銀帛支出的大頭放到這兒來,賑銀那邊,難免有些縮水。有聖上在背後撐腰,宋昀自然有恃無恐,李重耳還在急切地說下去:
“……古人有云:歲凶,君膳不祭肺,馬不食谷,馳道不除,祭事不懸。如今天降大災於敦煌,若仍以享樂為要務,豈非有違聖人之道?依臣之見……”
李重盛最樂意看他的兄弟在階下侃侃而談,而階上的聖上,臉色越來越難看。
其實依照李重盛的本性,他寧願及時行樂,逍遙於酒色之間,不去理會這些令人頭疼的朝堂之事,但既然已生於帝王之家,又是萬眾矚目的嫡長子,這一生已經不由他自己做主。
長兄李重茂,生得聰明俊秀,器宇不凡,十歲封了太子,結果典禮剛過就死了,聖上悲痛不已,自此再沒提起過封太子的事。李重盛作為現在的嫡長子,自幼在眾人意味深長的注目下長大,處處被人拿來與亡兄比較,將遲遲不立太子歸咎於自己的蠢笨,簡直要被逼瘋。
三弟李重霄雄才大略,五弟李重耳武功過人,六弟年齡雖小,卻最受聖上寵愛,眼看著各擅勝場,令李重盛越來越是心驚。四弟李重華一向置身事外,對這些爭鬥不大理會,但是他李重盛,絕不能置之不理。
母系莊氏本是大涼第一望族,足可倚仗,然而今不如昔,眼下最為煊赫的外戚是宋氏,近年憑藉宋婕妤與宋司空的勢力,橫行朝野,莊氏百年基業岌岌可危,讓李重盛深感孤立無援,力不從心。
“……大災之後,必有瘟疫盛行,應多制符水,在城中廣為發放。”
“好,你替我批了罷。”李重盛如蒙大赦,攬住史琉璃的纖腰,在一眾宮人服侍下,起身行向後堂:“本王要歇息了,退下。”
“殿下!這兒還有幾件要事……”
珠簾一聲碎響,李重盛已然消失門外。
恆王府後園,遍種香花,艷色耀目,養的禽鳥也都個個妖嬈。李重盛肥胖的身形,一路穿花拂柳,擠過狹窄曲徑,急吼吼奔向臥房。還未進門已經解開腋下系帶,一把扯去外袍,扯著史琉璃撲到榻前:
“琉璃,寶貝,小親親,可想死本王了!”
史琉璃就著他一扯之勢,斜倚榻邊,一隻玉指輕抬,挑開李重盛紗衣衣襟,按向他胸前肥肉,慢慢畫著圈圈:“小……親……親……”
濃重的粟特口音,低沉暗啞的語聲,卻帶著無窮無盡的繾惓之意,令人骨軟筋酥。李重盛再也不能忍耐,雙臂張開,一把將美人抱緊,只覺得那胡姬特有的……
瘋子進江冉冉浮現:“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哦。”
“你這妖孽……!”李重盛哆哆嗦嗦地罵了句髒話。
史琉璃不遮不掩,只雙眸半閉,一雙玉腕宛轉高舉,腰身輕輕扭動,口中發出若有若無的嬌哼。
花香流動,日影半斜,縈繞著眼前這個絕世的妖姬。
李重盛嗥叫一聲,將她整個人掀倒榻上,一齊滾入羅帳。
———————————————
“你那寶貝史琉璃,與恆王有染。”
楊七娘子一雙秋水眼,波光粼粼,緊緊盯著柳染的臉。
“她已經多日未曾現身,我還以為病了呢,卻是一直住在恆王府,昨日清晨才出府回家,嗬,好大陣仗,還有恆王的車馬相送。”
柳染神色不動,專心在壁上描摹一座手掌大的金佛。
這是皇慶寺後殿,名喚藥王殿,宏大空闊,陽光自門窗上的蓮花菱格射入,在壁上地上,人的身上面上,都印出縱橫交錯的格紋。
鳴沙山一場風暴,連九嬰林都消失無蹤,唯有這座佛寺端然屹立於山坳間,周遭的民房也安然無損,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聖上傳旨,施金二萬兩,為佛像重塑金身,將大殿四壁,都繪滿千佛圖像,祈求佛祖護佑眾生。
平日裡莊嚴靜謐的大殿,此時熱鬧得像個集市,數十名畫師集聚殿中,伏於四壁繪製千佛。楊七娘子見柳染對自己毫不理睬,冷笑一聲,提起裙角,向周圍人眾喚道:
“來來來,吃飯了!胡餅一人四個,薺菜糰子,還有醋粥!”
那些人對她,可比柳染殷勤千倍萬倍,當即便有一半人都停了筆,笑嘻嘻地圍攏過來:
“七娘子待我們真好,這每日二餐,一刻都不耽擱。”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