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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選擇,唯有一試!
一把拔出霍子衿腰間長劍,照著掌心一割,瞬間鮮血奔涌。霍家父子驚愕的瞪視中,蓮生丟開長劍,雙手握緊玉瓶,咬牙狠狠一攥,將掌心鮮血滴入玉瓶之中。
空蕩蕩的玉瓶,隨著血滴融入,漸漸飄出一縷香霧。
已經不再是白色,而是鮮艷的殷紅,然而異香濃郁,正是摩訶波樓沙花香。蓮生手指揮動,操控香霧飛向容春靄,那香霧傾瓶而出,籠罩在容春靄面容之上,一絲絲,慢慢地,鑽入她的鼻端。
容春靄的身形,像是被什麼神力牽動,向空中挺起,焦黑的、創痕累累的面容,在香霧浸潤下,竟然散發淡淡光暈,一點點褪去黑氣。蒼白的口唇,輕輕翕動,似是在竭力呼吸……
嗆啷一聲大響,牢門被奮力推開。
一個頎長身形立在門口,呼吸粗重,全身抖顫,衣袂簌簌作響。秀麗面容上,神情前所未有地驚駭,倉惶,額頭汗水滾滾滴落,浸濕頸後衣衿。
正是肅王李重華。
燈火下,斗室中,他一眼便望見蓮生的背影。那險些致他於死地的神女,正在施展什麼法術,以殷紅血霧折磨他的母親。
“住手!”他悽厲地大叫一聲,一把拾起地上長劍,疾刺蓮生後心:“你敢傷我母親!”
第176章 自食其果
◎人生不能重來,勢將為自己的一切選擇負責。◎
蓮生全神貫注操控香霧,正到最關鍵的時刻,一時間腦中紛亂,竟不知要縱身閃避,還是拼卻受這一劍,救定眼前這條性命。牢房狹小,哪容得這片刻遲疑,瞬間只覺背後一痛,已然被劍鋒刺中。
劍光寒冽,伴隨著呯呯數聲大響,是霍子衿於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揮臂相隔,硬是以肉身撞偏劍鋒,只刺在蓮生肩下。然而女身嬌弱,哪裡抵受得住這竭盡全力的一刺,飛濺的血光里,整個身體栽向一邊。
“她在救你母親!”牢房中迴蕩著霍承安嘶啞的狂呼:“住手!她在救人,你壞了大事!”
李重華靠在牆壁,顧不上抵禦霍子衿的進攻,一雙眼驚懼地望向母親。
容春靄的身體,已經頹然垂落。仰倒在身下竹蓆上,綿軟,凝固,一動不動。
臉上籠罩的那一層可怖的血霧,在蓮生鬆手的一瞬間,驀然四散,消逝空中,那翕動的口唇,也立即變得僵硬。
“阿脂!阿脂!”霍承安連聲狂呼,雙手向空中亂抓,徒勞地要抓回那已經消失的香霧:“神女,救救阿脂,你快,快!……”
“來不及了。”
蓮生在霍子衿扶持下,艱難起身,雙眸如寒星,凝視李重華的面龐:
“淨瓶已空。我以鮮血激發了全部花香,這是最後的一點點。”
嗆啷一聲,李重華手中長劍落地。
踉蹌兩步,行到容春靄身邊,跪倒在地,顫抖著雙手,抱起母親的身體。
心脈已斷,呼吸已絕。
李重華精擅毒術藥術,手指一觸,便已知道回天乏術。
他自同壽殿出來,便聽到侍衛稟報,容春靄在獄中服毒。母子連心,他瞬間便已明白,母親是為了救他,不惜服毒自盡,以減輕他的罪責。母親不知道,他已經甘願領受終身囚禁的重責,只為換取母親活命。
懷中的母親屍身,漸漸冰冷,任憑他千呼萬喚,再沒有一點回音。
他赴同壽殿面聖的時候,身上藏著藥囊,然而都是劇毒,時刻準備殺人,並沒有帶著解藥,他已經與整個世界為敵,沒想過要救人。
腦筋一清,也已明白,那神女是在施救,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只差一點便能救回母親。然而教他如何相信她?她是他的敵人,昨日才生死相搏,她怎會救他的母親?這不是他能理解的心性。
她昨日對他說的話,依稀重現耳邊:“命運給了你苦難,但是沒有逼你做個壞人,你仍有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做一個好人!”
此生,原來真是一個一步步選錯,最終錯得無法挽回的過程嗎。
如果時光可以重回,會不會在夏國挺身相抗,而不是躲在一邊,任由母親飽受折磨?會不會以另外的方式奪回玉梳,保住姑射,保住母子倆平安寧靜的後半生?會不會亡羊補牢,向聖上自首,不至於與五弟決裂,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會不會,會不會在適才進門的一剎,相信人性本善,那神女並不會整治他無辜的母親……
人生不能重來,勢將為自己的一切選擇負責,流水東去,萬千岔路,他走了通往絕境的那一條。母親已經先他而去,為他而去,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他留下嗎?
“阿娘。”李重華伸出修長手指,為懷中的母親掠掠鬢髮,將那面容上的血污拭淨,衣襟鋪鋪整齊。黑眸微閃,長睫垂覆,秀麗瑩潤的面頰,輕輕貼在母親額頭:
“等等孩兒。”
蓮生猛覺鼻端一股異樣的辛辣氣息,急叫一聲:“毒!”霍子衿一把拖起父親,另一手抱住蓮生,拔足飛奔出門。霍承安腳步踉蹌,仍在悽愴呼喚:“阿脂……阿脂……”轉瞬間已經被霍子衿強拽著衝出牢房。
身後牢房內,滾滾黑煙升騰。
如雲如霧,瀰漫地面,瀰漫空中,將靜靜端坐的李重華,與他懷中擁著的母親,一點點吞噬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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