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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輕易告訴他,必得要保證自己脫身,最好還能取得這小賊性命。命令狐良去押那小娘前來,怎麼遲遲不到,難道是被官兵截殺了?若是那小娘已經逃脫,可就麻煩得很……
“都住手!”山坡上猛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叫喊,壓過凜凜寒風,壓過噼啪作響的烽煙,壓過遍山嘈雜殺聲,壓過李重耳與錢金彪的對話:“你們想要的人,在這裡!”
狂風吹散赤焰黑煙,現出攜手走近的兩個人影。
一個銀灰,一個緋紅,不同於裝備齊整的官兵,亦不同於粗魯邋遢的山賊,竟似從天而降的仙人,姿容絕世,秀麗清雅,步履間風姿卓犖,令山頭瞬間鴉雀無聲。
“蓮生!”李重耳嘶叫一聲,縱馬便要撲上前去,卻見蓮生並不看他,只緊隨那灰袍男子的腳步,被他一路拉著手拽入山賊圈內。
官兵都驚得呆了,山賊也呆了,連錢金彪都呆了。如此峰迴路轉的幸運,柳暗花明的機緣!還以為已經逃脫的小娘,竟然被主上的使者送了來!再不必苦戰,再不必擔心,果然主上英明!聖明!先見之明!
“哈哈哈哈!”錢金彪仰天狂笑,這回是發自內心的狂喜與暢快:“沒錯!是老子要的人!李重耳,你識得這小娘吧!快給我退開三里之外!”
李重耳丟開手中長劍,一把抄過身旁軍士的弓箭,開弓如滿月,瞄準那灰袍男子。
那人冷冷轉頭,雙眸寒若刀鋒,盯在李重耳身上,腳下如飛,全不停步,仍與蓮生並肩而行。
李重耳搭箭良久,手心滿是汗水,只不敢放弦。這兩個身影重重疊疊地在山路上躍動,稍有偏差,便取了蓮生性命!平生百步穿楊,萬無一失,唯獨不敢在蓮生身上冒這萬中無一的險。
片刻遲疑間,那男子與蓮生已經到了錢金彪身前。錢金彪的愉悅臻於極致,揮動那條僅剩的刺滿花繡的手臂,將手中的青冥劍遙遙指向李重耳:
“看到沒有,她在我的手裡!你放下兵器,給我過來!”
萬千雙眼睛的注視中,李重耳弓箭垂落。“你先放了她!”
“你先過來!”錢金彪縱聲大笑:“你過來我便放了她!”
他早已打定主意,就算李重耳束手就縛,他也不會放了蓮生,眼見得這小賊一看蓮生被擒,已經方寸大亂,果然如主上所料,這是他願以性命交付的心上人!
李重耳翻身下馬,舉步就要上前。身後霍子衿緊跟著跳下五花馬,死命攔住:“殿下!絕不可以聽他的!他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蓮生!”
李重耳不是傻子,這點伎倆,何嘗不知?然而蓮生在對方手裡,哪還有別的法子能保證她周全!自己一身武功,就算手無寸鐵也能抵擋一陣,只要能夠接近那匪首,或許便有機會殺他。無論如何,不能任由蓮生身陷敵手,他已經耽擱了這麼多天,不知讓她受了多少折磨!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蓮生眼看著李重耳步步行近,急切地轉頭望向柳染:“動手!”
錢金彪忽覺頸上,一記異樣的冰涼。
口中狂笑,戛然而止,倉惶低頭看去,只見鮮血汩汩噴灑,整個胸前的刺青花繡都被染成一片殷紅。
愕然回頭,望向身後。身後站立的是那灰袍少年,主上的使者。一雙黑眸冷冷注視著他,如黑夜,如嚴冰。
咽喉被他一刀割斷,已經不能出聲。腦海中最後的一點意識里,仍沒明白是死在誰的手裡。
咕咚一聲,錢金彪倒地。
情形如此急轉直下,周遭山賊一片狂吼,紛紛揮刀沖向柳染。有蓮生在內,官兵難以放箭射殺,卻見柳染已經自錢金彪手中奪下青冥劍,一時間銀光霍霍,漫天閃耀,滿堂烈焰映照下仿若龍蛇狂舞,身形快得無法辨認,只聽見接連不斷的慘叫聲。
山賊盡被剿殺,橫行敦煌二十年的五陰寨,終於覆滅。
大火熊熊,愈燃愈烈,將整個寨子化為灰燼。
大堂前的李重耳,疾步沖向蓮生,卻在蓮生面前頓住了腳步。熊熊火光映照,蓮生的眸光卻全沒有往日的明朗熱烈,一片暗沉沉的黑。瘦弱身形在寒風中異常嬌怯,卻只佇立在那少年身前,一動不動。見李重耳奔近,並不迎上前,也不出聲。
“蓮生!快隨我……回城……”
一言未畢,不自禁地望向蓮生身後那個少年。火光之下,那少年眼中仍閃耀著凜凜寒意,望向李重耳的眼神,如刀如劍,只是在一瞬間,便被唇角泛起的一抹冷笑掩沒。
不知從哪裡來的靈感,讓李重耳瞬間明白,這,就是那個畫師。
必定是他,不會再有別人!身形修長挺拔,長發披散肩背,一身上下毫無修飾,卻有一份難言的威儀,教人不自禁地敬慕。容顏清俊如畫,眉目秀美而不失軒昂,縱是在這血腥戰場上,混亂廢墟前,仍如一個出塵的仙人。
一時間心緒紛雜,只想縱身上前奪過蓮生,緊緊擁在懷中,然而十幾天的分離,拔劍相對的過往,片刻之間如何解釋?雖然看著這少年極不順眼,恨不得喝令左右拿下,然而想到額頭那隨時可能發作的神識,還是要努力壓下與蓮生有關的所有惡意。
“這位英雄……什麼來歷?”李重耳擠出一臉真誠的乾笑:“劍術很不錯啊。適才破賊有功,本王重重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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