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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至,無堅不摧,無險可阻,無事不能為。
霎時間胸中一酸,不禁淚如雨下:“是為了打退柔然的婚事?如此大事,你,你怎能不與屬下商議商議!這等虎狼之藥,萬萬不能再飲!”
一個轉身,便要將湯藥倒掉,身邊李重耳驀然而起,厲聲呼喝:“霍子衿!你敢把它倒掉,就是令我前功盡棄,毀了我的一生!”
李重耳雖為主上,但從未對霍子衿如此疾言厲色,一語既出,力有千鈞,霍子衿縱然玉盞在手,卻也不敢造次,只顫聲道:“殿下,你如此做,才是毀了你的一生!”
“我的一生,我自有主張!”李重耳奮力撐起身體,伸手戟指他的面孔:
“娘們唧唧,囉嗦大王!就是怕你囉嗦,才不告訴你!給我!難得它藥性這樣猛烈,今晚一過,便可以大功告成……”
撲通一聲,霍子衿雙膝跪地。“殿下,求你,不要再飲了!真的要臉上也生鱗麼?你這張臉,你對這張臉……”
“不生在臉上,如何給人看見!”李重耳一把奪過玉盞,仰面一口,已將盞中湯藥飲盡。
霍子衿僵跪當地,呆望著面前輾轉翻騰的主上。
失控的掙紮下,几案翻倒,玉盞碎裂,身旁跌落的榻上屏風都已蹬碎,厚重的紫檀木床榻震得咯咯作響,絲毯上流淌著越來越多的鮮血。
“痛……”李重耳雙手抓上臉龐,口唇顫動,自指縫中發出微弱的聲音:
“抱住我……”
霍子衿和身撲上,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那強健的軀體,此時無助如孩童,撕得粉碎的白紗單衣下,整個人劇烈地抖動著,仿若天崩地裂,丘巒崩摧,洶洶巨浪無法遏止,縱使霍子衿使盡了全力,都壓不住他在自己雙臂中的震顫。
一片片青白鱗甲,自那俊秀的面頰,破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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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過天晴,清晨的空氣皓潔如水晶。
甘家香堂後堂,店東甘懷霜的客堂里,陳設精雅,溫暖而寧靜。香霧裊裊,自博山銅爐的蓋頂升起,淡雅的青竹清香沁人心脾。
甘懷霜與蓮生頭湊著頭伏在案邊,絞盡腦汁勾畫一幅圖樣。
“……那萬鈞神弩並不是人力背攜,而是安裝在機架之上。”甘懷霜掂筆蘸墨,重又將機架的形狀描畫清晰:“我記得是這個形狀。架上有絞車,用以裝弦。”
“絞車裝弦!這樣我就明白了。”蓮生手托腮幫,連連點頭,瑩白的小面孔上漲起興奮的紅暈:
“我一直思忖著,二十五石射力的強弩,要如何裝弦?就算我……就算是個天賦神力的大力士,至多也只能開十石弓。”
甘懷霜唇角含笑,饒有興趣地凝視這個小妹子:“蓮生,我只道你是香界知名的制香聖手,萬沒想到你對武備也有研究。如此急切地尋我畫這圖樣,是做什麼用途?有兄長友人在軍中麼?”
“是,沒錯。”蓮生嘻嘻笑著,瞥一眼屋角置放的計時香:“他就快回府了,待我拿這圖樣送去,他定然歡喜。”
紫煙驛一行,一切順利。蓮生記掛著李重耳,密函送到之後連夜趕回,只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天明入城,卻正趕上早朝時分,便又乘這空隙跑來尋甘懷霜畫出萬鈞神弩的圖樣,正好待得他退朝便可以送去。
一想到今後再也無須躲躲閃閃,蓮生與七寶終於合為一體,能夠與心上人毫無顧忌地相處,真是禁不住心花怒放。此身面對俗世,總還會有許多艱難,但只要與李重耳並肩面對,一切都只是甜蜜的磨鍊。
“……弩臂非常長,有一人多高,弩-弓也是。”甘懷霜閉目冥思片刻,又提筆在圖上塗改:“不對,弩臂應近一丈,當時我站在弩旁,好奇比量,比雙臂張開的長度寬得多。”
“如此長的弩臂,那麼弩-弓也絕不止一人多高!”
身旁忽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語聲,卻是來取香品的霍府小娘子霍子佩。身為少府大人的獨女,身份尊貴,出手豪闊,性情又疏爽可愛,早成香堂座上賓,出入後堂無人攔阻。甘懷霜見她到來,也起身為禮,笑道:
“怎麼又來了一位武備的行家,我巾幗兒女,當真是不讓鬚眉了。”
“弩我用過,弩-弓必當比弩臂長一倍以上。”霍子佩一提起弓-弩,竟是連香品也顧不上了,逕自走到案前,興致勃勃查看圖紙:
“弩臂若是一丈,弩-弓便有兩丈。喔,如此巨大的一支弩機,射程怕不要有七百步?兩位姊妹琢磨這個是要做什麼?”
慶陽戰事尚是機密軍情,蓮生自然不會吐露,只笑著遞上早已備好的香品。那是一隻精緻瓷罐,通體潔白,只在罐蓋上貼了一條封箋,題著“長松卉木香”,下方鈐有一個小小的“蓮”字。
霍子佩接在手中,微微揭蓋一嗅,已是清香撲面,眼前蒼穹舒展,原野遼闊,滿眼蒼松翠柏,一派瀟麗風光,竟似連草尖晶瑩欲滴的清露都清晰可見。
“這等神品,真是教人大開眼界!”霍子佩喜出望外,沒口子地讚譽起來:“我要定製八百斤,一輩子都佩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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