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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光華,如初升朝陽射入殿口,幽深暗沉的齊光殿,剎那間亮如白晝。
萬千花影飛旋空中,伴著七彩光暈,照亮每個黑暗的角落。一個纖細身形凌空而降,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雲髻寶冠,薄紗天-衣,五彩花鬘、七寶瓔珞,肩頭一條寶相花柔絲披帛,長長飄在身後,隨風翻卷於齊光殿外。那張瑩白的小臉上,神光離合,風儀萬狀,周身光芒四射,裙下纖足赤-裸,一步一蓮華綻放,在金磚地面上濺出點點星塵。
“蓮……蓮生?”
李重耳暗啞的呼喚聲里,李譚顫抖著雙手,用力撥動懷中琵琶。
錚琮琵琶聲,帶著急切的催促與渴盼,響徹齊光殿中。然而那滿殿屍鬼,沒一個再敢上前,任憑樂聲高揚,旋律急促,仍嗥叫著步步退後。那光芒四射的身形,已經踏上殿中絲毯,身後人影幢幢,是無數軍民百姓緊緊相隨。
“上前啊,殺死她!”李譚厲聲喝叫:“屍鬼不會懼怕人類,衝上去,撕了她!”
一道雪白光焰,自蓮生眉心,應聲綻放。
如巨浪翻騰,如利刃當空,瞬間席捲整個齊光殿。滿殿的血腥與惡臭,被奔涌的奇香蕩滌,屍鬼的慘厲嘶吼,和著光焰翻騰的巨浪,衝破萬里虛空,帶動起連綿不盡的迴響。
白骨炸裂,灰燼飛揚。滔滔屍鬼大軍,都在這一瞬間化為塵埃,消失在翻騰的光焰里,黑煙滾滾升空,片刻間了無蹤跡。
不能置信,不可置信。
然而大勢已去,頃刻分明。
李譚踉蹌退後,不顧一切地奔到殿柱前,抄起手中青冥劍。被綁縛在殿柱上的李信正渴切地望著殿口,浮現出絕處逢生的狂喜,驟然間寒光暴閃,凌厲的劍光永遠凝固了他的歡容。
劍勢如此果決,恨意如此深重,劍鋒削斷李信脖頸,深深劈入殿柱,幾乎將幾抱粗的殿柱穿透。斷頸中鮮血狂噴,濺了李譚一身一臉,那顆頭顱無聲無息滾落在地,淹沒在厚重的血泊中。
“長兄殺弟,喪倫常!哈哈哈哈……”
笑聲未落,耳邊風聲嘯響,一個人影飛撲面前。這樣快,這樣凌厲,如奔雷閃電猝不及防。那不是蓮生,是一個他至為熟悉的身影,長發迎風飛舞,銀灰袍衫飄蕩,清俊面目間滿是烈烈殺意,那是……柳染!
李譚的笑聲,戛然而止,痙攣著手指,抱緊懷裡琵琶,握住手中寶劍,一步步退上御階。……
步步蓮華,一朵朵開到李重耳腳下。身上綁縛已解,溫熱的小手抱住他的臂膀,點點淚光將他的面頰濡濕……李重耳終於凝聚了腦海中僅存的意識,看清了面前這雙湛亮的黑眸,感受到那軀體帶給彼此的勃勃生機。
“是你嗎,蓮生,我是升天了嗎?”
“不不,傻耳朵,我回來了。”
蓮生的手指輕撫他的胸口,指尖星芒四濺,將那血肉模糊的重創一一撫平。李重耳心中早已亂成一團,一切漫不可解,然而唯有一樣清清楚楚,戰勝一切困惑,那就是蓮生終於真真切切地回到他身邊。
“我們的香音……”話音未落,他已經看到蓮生身後懷抱嬰兒的霍子衿。那孩子居然還在酣睡,一如既往地香甜。視線四下移動,終於看到了涕淚滂沱的母親陰鳳儀,看清了殿中的一切,包括遍地的屍體。
“我能救他們。”蓮生按住急切起身的李重耳:“除了你父親,頭顱已斷……你不想他變成屍鬼吧。”……
寒光凜凜的劍尖,指向瑟縮在御座之後的李譚。
手中徒有削鐵如泥的寶劍,卻敵不過柳染那一手精妙劍術,紛飛劍光中,被柳染一劍削中手腕,青冥劍脫手飛出,遠遠落在階下。
原來世間,終歸沒有一個必勝之道,再了不得的神器,也總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制衡。
殿外晨光已現,而李譚只覺得自己的生命,走進了無盡黑夜。懷裡仍抱著那柄琵琶,卻已經沒人能救他復生,眼前那敵手的劍術心術,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他就是他手中一柄最利的寶劍,他花費半生心血,教會他一件事:復仇。
“孩子,你我父子一場……”
柳染聽而不聞,手中凜凜劍鋒,沒有絲毫顫動:“你放下琵琶,我教你死得痛快些。”
第217章 神光普照
◎相距咫尺已是天涯,再也無法邁出那向前的一步。◎
李譚拼命攬緊手臂,把那琵琶抱得,幾乎要嵌入自己胸懷。
這是他拼盡一切換來的至寶,怎能輕易放棄?
倘若不是為它,不是為了那一念之差,殺害了東宮最為倚重的澹臺詠,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東宮四友多少次勸過他,要收攏澹臺詠。也多少次勸過他,要收攏自己的兄弟們,尤其不要與惠王李信為敵。
“……殿下已經大權在握,小事不妨相讓。惠王深愛安國侯江公的女兒江映月,已經追求了許久。聖上並不知曉,還有意將江氏賜婚給殿下,不如殿下稟明聖上,成全惠王與江氏,惠王必定感謝殿下恩德。”
“我若將江氏讓給他,豈不是更漲了他的威風?”李譚不以為然:
“惠王軍功卓著,已經嚴重威脅東宮威望,我也正需要安國侯的勢力來扎穩根基。……不必再勸我。世間萬事,都是爭來,不是讓來,待到我真正取得天下,再讓他三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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