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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瞧那柔然王子如此黝黑。”
“聽說不是一母同胞。”
“你倒又知道了。有本事去掀開車簾,給大家飽個眼福!”
“嘖嘖,真是不想活了!”……
熾烈冬陽下,伊斥的眼帘微微睜開,雙目如電,向周圍掃視一番。
涼國子民,果然是關心國事,事關皇室婚嫁,更是引起百姓饒有興致的打探。他們的所知,大致沒錯,王子伊斥與公主乙真,並非一母同胞。
社倫可汗有一位王后,柔然稱為可敦,膚白貌美,是乙真之母;伊斥則是可汗側妃所生。可敦無子,伊斥身為長子,又極具才幹,素來被可汗器重,眼下可汗年紀已老,常年病臥不起,伊斥更是權傾王庭,柔然軍國大事,早已盡在他一人手中。
此次千里送嫁,伊斥親自前來,國相希利垔也同行,這等陣仗,非同小可,涼國也是隆重其事,鴻臚寺正卿方卓遠率領浩大迎親隊伍,自兩國邊境一路送往敦煌。沿途招待周到,下榻的館邸也是異常舒適。
旭日東升西落,四野暮色深沉。此地已經臨近敦煌郡,隊伍下榻在全城最大的官驛,整座館邸都被徵用,深夜裡靜穆得異乎尋常,唯有檐下風燈在風中輕輕搖曳。
“涼國這茶水,聞起來刺鼻,飲來卻寡淡得如井水一般。”
伊斥將手中茶碗放回案上,蹙著眉頭咂咂嘴唇:“苦味又這樣重,比起我柔然酪茶,味道差得多了。”
“呵呵。”昏黃燭光里,坐在對面的國相希利垔笑了一聲:
“各有風味。這是荊巴名茶,名喚天府春,南方蜀地傳來的製法,專采老葉,製成茶餅,以米膏出之,飲用時先烤熟,再搗碎,沸水澆燙,再伴入蔥姜,我柔然人自然覺得怪異,但天下皆以為上品,尤其文人雅士趨之若鶩。中原風物,自有它非凡之處。”
“國相真是熟知中原水土。”
伊斥親自舀了一匙茶末,置入茶碗之中,以小銅壺沸水燙罷,遞於希利垔。這種活計本應有專人服侍,但是伊斥與希利垔深夜密談,自然不欲令外人知曉。
“此次一路南行,國相所見如何?”
希利垔放下手中拐杖,雙手接過茶碗,俯首致謝。
他身為臣子,照禮不應坐受王子奉茶,但他年紀已逾六旬,鬚髮皓白,乃是護國老臣,素來極受敬重,身上那件玄領花褐裘,還是伊斥的曾祖父親賜,伊斥對他,一向是禮讓三分。
“涼國北境各城,城防並不嚴謹,在我柔然軍人看來,可以說是極為鬆懈。但是這些不重要,最大的阻礙還是在於兩國交界處的長城。”
“沒錯。”伊斥輕輕捋著唇下卷髯,低嘆一聲:
“中原建築城牆之術,真是我國望塵莫及。這段城牆建了也有百餘年,至今仍是城高牆厚,堅實無比,其中又有各種攻防兼具的機關。縱有百萬大軍進攻,到了城下,也是枉然。”
“是啊。這次從城中經過,仔細查勘,仍然想不出破解之道。大軍過不了長城,那麼長城以南,城防再差,於我軍而言,毫無意義。”
兩人都不再出聲,各自心事重重,只凝視著燭火投射在牆上的影子。
房中一片死寂,只余燭火燃燒的輕微剝剝聲響。然而院外傳來隱約人聲,越來越大,尖銳而斷續,似吵鬧,似哭叫。
伊斥神情煩躁,漸漸鎖起了眉頭。忽聽門環叩響,錦簾一掀,柔然侍衛長阿瓦爾進來躬身施禮,一臉惶然:
“殿下,國相,公主啼哭不止,說要馬上回家,命我等連夜整裝,明日天明出發返程。”
“鬧了一路了!不要理她。馬上就到敦煌了,還怕她飛上天去。”
“她……她哭得很厲害,說不想活了,若不從她,就……就揮刀自盡。”
“哪兒來的刀?去奪下來。命醜醜兒她們看住了,門窗鎖緊,隨她哭去。”伊斥將手一揮,意態果決:“退下,這種事不必再來稟報。”
室中重新恢復了靜寂。伊斥端起茶碗飲了一口,神情中余怒未消,腮幫咬緊,燭光下整張面龐上陰影幢幢:
“不懂事的丫頭,絲毫不以大局為念。你我為了國家大事,不惜遠途勞頓,親自來這涼國送親,她一路只管哭鬧。都是可敦慣的,可汗也過於寵愛!”
希利垔神色不動,只緩緩品茶:“只要她肯順利完婚,其它事且慢慢調-教。醜醜兒與阿瓦爾都是精挑細選的能幹人,不會誤事。”
“若真的堅決不肯完婚,又如何處置?”
希利垔淡淡笑了一下。“一個女子,要她服從,又有何難。只看你做兄長的,下不下得了手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歷史上的西涼國十分小而且存國短暫,與柔然並沒有交往,一切都是虛構的哈。
第112章 夜觀星象
◎是不是一見之下,便為我傾倒了?◎
“國相有所不知,她性子執拗得很,我只怕逼得急了,真鬧得婚事不成,有礙國家大業,還是得儘量順著她些。”
“見機行事吧。”希利垔拄著拐杖起身,緩步走到窗前,仰頭向窗外望去:“都說那韶王李重耳少年英雄,俊朗無匹,公主一見了他,心意頓時改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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