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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所有人都看向艾格尼絲。
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單手緊緊抓著從脖頸垂下的藍邪眼項鍊,半晌沒有吐出一個音節。
「您還好嗎?」希爾達立刻扶住艾格尼絲。
「我--」艾格尼絲捂住嘴,肩膀內縮,渾身發顫。
加布麗爾神情複雜,緩緩別過頭去。
「艾格尼絲女士,您……」羅伯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向神官看去尋求解釋。
首席神官也有些困惑:「您身體不舒服嗎?這里沒有魔力波動的跡象,不可能又是詛咒。」
「我來說吧。」仿佛在為艾格尼絲解圍,菲利克斯驟然出聲。
艾格尼絲一震,緩緩抬起頭。
加布麗爾想說什麼,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菲利克斯笑得歉疚而柔和,眼神一如既往地明亮。他注視她片刻,而後正色轉向衛隊長:「我本打算在第一天就立刻坦白的,但伊恩……」
他無可奈何地嘆息,清晰有力地說道:「殺死萊昂的人是我,菲利克斯·勞倫佐。」
「哈?」
「什麼?」
神官驚愕地抽了口氣。
這三人的反應似乎令菲利克斯困擾。他撥了撥眼前的額發,苦笑著說:「我不在開玩笑。」
「這……為什麼?」羅伯茲痛心地搖頭,「為什麼會是你?!」
「回過神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菲利克斯的笑容漸漸淡去。他攤開雙手看向掌心,指節蜷曲,如同還能感到鮮血噴濺濡濕的觸感。那一瞬間,他的眉眼間閃過鮮明的厭惡之色。
加布麗爾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滾落:「不,這不對……明明是我殺的,你只是幫我善後啊!你明明和這一切沒有關係,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你卷進去。為什麼……」
「我不奢求您的原諒,但那時我騙了您。」菲利克斯頓了頓,轉而體貼地向其餘人解釋道,「那晚原本和我搭檔巡夜的夥伴想到廚房喝兩杯再上來,所以我獨自走完了南塔附近的巡邏路線。那時,我發現塔頂書房的燈還亮著,就上去查看情況。加布麗爾女士站在門邊,萊昂倒在地上。」
加布麗爾抬起頭來。
「我走到萊昂身邊確認他是否還有鼻息。那時加布麗爾女士問我,他活著嗎……」菲利克斯垂下頭去直面記憶,口氣也變得陰沉,「我回答說,已經沒有氣息了。」
有誰咽下一口口水。
菲利克斯向加布麗爾歉然垂頭:「但我騙了您。那時他還活著,我……我無法給出理由,但我的確撒謊了。」
「如果傷得真的很重,即便那時有呼吸,只要放著不管就可能死去。」羅伯茲不由自主為菲利克斯開脫,「所以你並沒有--」
「隊長,」菲利克斯加重語氣,阻止對方說下去,再一次坦白,將事實以緩慢而有力的字句錘進每個人心頭,「是我殺了萊昂。」
即便是理性上早就確認的結論,艾格尼絲感到又一陣暈眩。
就好像搭上了北國傳說中妖精的雪橇,她一旦踏上揭開萊昂之死謎題的道路,便無法停止,無法宣布半途而廢。雪橇罔顧她的意志,向前、一直向前進,一路揚起白色的塵埃,割裂雪原,留下不可彌合的傷口。
--「你想要真相,可是你準備好了嗎?」
伊恩的低語聲再次在艾格尼絲耳畔響起。
她猛地閉上眼。
而菲利克斯的自述還在繼續。
「我承諾會妥善處理這件事,讓加布麗爾女士先行離開。在那之後,萊昂短暫清醒過,但我--」菲利克斯握了一個空拳,揚起又無力垂下。他將腰間的佩劍解下,交給羅伯茲:「向手無寸鐵、向我求救的人動手,我已經沒有資格佩戴這把劍了。」
衛隊長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他最後什麼都沒說,雙手接過佩劍。
「如希爾達卿所言,我擦去了桌角的血跡,那樣就不會有人懷疑萊昂可能有其它死因。我原本打算第二天就立刻向理查大人坦白罪行,接受他的懲罰。但--」
加布麗爾雙手捂住嘴,還是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抽泣。
「伊恩的所作所為……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聽說書房起火,我也嚇了一跳。」菲利克斯露出幾近自虐的微笑,「伊恩可疑得太過明顯,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將罪責推到他身上。所以……不需要為我感到可惜。我是個卑鄙的人。」
「如果你真的卑鄙,那麼就該讓加布麗爾為你擔下罪責。」希爾達已經從震驚中恢復了冷靜,她直視菲利克斯的雙眼,「這個問題你沒有義務回答,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了萊昂?」
菲利克斯彎了彎眼角。他目不斜視,笑容有些悲哀:「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事態發展超出首席神官的預料,他的口氣也不再強硬:「羅伯茲閣下,您看……」
「暫時把菲利克斯卿單獨隔離起來,至於之後怎麼辦……我立刻向理查大人報告。」
「加布麗爾女士與萊昂想要謀害理查大人還有艾格尼絲女士是事實,但是實質上他們沒有來得及造成任何損害,所以我認為,加布麗爾女士不應當被看作罪人。」菲利克斯停頓須臾,又補充說,「雖然我不知道伊恩為什麼要那麼做,但我願意將其理解為替我遮掩拖延,給我逃走的時機。所以還請不要太苛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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