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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祝靈犀直接去問,保不齊就要挨長輩一頓削,她的名字為什麼不曾出現在和上清宗有關的傳言中這件事,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將之視作恥辱的另有其人。
方才從曲硯濃毫不客氣地評點上清宗道法起,申少揚就有種大氣不敢喘的感覺,等到祝靈犀忍不住反駁曲硯濃的時候,他更是暗暗抽一口涼氣,擔憂地望向祝靈犀,生怕後者一氣之下和曲仙君吵起來——曲仙君可是能把整個五域都懟個遍的人。
曲仙君盛名遠播的那些軼聞事跡里,就沒有一次是和好脾氣、好說話搭邊的。
現在兩人重歸平寧,申少揚比她們更先舒了一口氣。
他唯恐這次遊歷還沒開始就要分崩離析,忙不迭地轉移話題,「幸好這些妖獸都跑到玄霖域了,好歹都能保住命,如果有妖獸不幸跑錯了方向,順著南溟往冥淵去了,那才是真的偏向死路行。」
曲硯濃瞥了他一眼。
「去冥淵有什麼不好?」她意味莫名地問,「還沒有人試過從南溟游向冥淵,又或者他們全都死了。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如果順著南溟深處一直游,是否能直接繞進冥淵的深處,乃至於看見冥淵的河底?」
申少揚撓頭,他這樣剛剛結丹的小修士,怎麼可能答得上這麼難的問題?
「我覺得不可以吧?」他猶豫著說,「冥淵底下是乾坤冢,據說是萬物的起始和終結。」
既然是萬物的終結之地,應當沒有那麼容易進去吧?
不然總有人進入乾坤冢,這個世界怎麼能支撐這麼久?
「——你剛才說什麼?」
曲硯濃驀然偏過頭。
她目光灼灼地望著申少揚,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幾乎要揪著他的衣領和他對話,「你剛才說什麼?」
申少揚摸不著頭腦,「冥淵是萬物的起始和終結?」
不是這一句。
其實曲硯濃已經聽清了,可是她非得再問一遍,疑心自己是聽錯了。
曲硯濃用力攥緊申少揚的衣襟,指尖鬆了又緊,喉頭滾動,比平日艱澀十倍,可她開口時,卻依然清冽流暢,「你說,冥淵底下是乾坤冢?」
申少揚嚇一跳,愣愣地望著她,「是的。」
這又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明明是前輩告訴他的神情,應當不會搞錯的吧?
曲仙君定定地望著他,目光游弋著向下挪移,最終落在申少揚指間的那枚黑色戒指上,唇角古怪地勾起了一下,說不清是怎樣短暫而複雜的笑。
「你是怎麼知道冥淵下藏著一個乾坤冢的?」她一字一頓,「冥淵至暗無光,兇險之至,連我也無法深潛,從來沒見過冥淵的底,更毋論知道冥淵下面的乾坤冢。」
在衛朝榮死後的那麼多日月,她瘋了一樣地想要潛入冥淵,探到冥淵的底,縱然要接受他真的已經死了的結局,至少她要找到他的遺骸,證明他們的過往真的存在過,誰也不曾辜負。
可化神修士的神通再高,人力終有窮時,在天道與自然的面前,她也如凡人。
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潛入,可是從來沒能成功。
而就在她早已放棄的一天,她忽然聽到這個小修士說:冥淵之下是乾坤冢。
申少揚在她灼熱的目光下節節敗退:乾坤冢這種東西是當初在鎮冥關里,前輩隨口告訴他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啊。
萬一這是錯的怎麼辦?
他手足無措,慌張地說,「是、是我在古籍里看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曲硯濃目光冷寂。
她忽然微微地笑了一笑,不再看向申少揚,只一味的盯著他手指上的那枚漆黑戒指,「我曾經翻遍了所有關於冥淵的典籍,從古到今所有和冥淵有關的傳聞我都聽說過。」
她著了魔一樣地拼湊過冥淵的傳聞,可沒有一樁是和墜入冥淵後又生還有關的。
「你猜怎麼著?」她定定地望著那枚戒指,輕聲說,「沒有任何一個傳聞里提到過這個名字。」
第56章 子規渡(六)
衛朝榮默然。
自人類修士有傳承以來, 無論是魔門還是道門,都對這方天地有所探索,從天地的來處, 到萬物的生滅,可總有許多是求索不得的, 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是個謎。
千年以前,他還在上清宗的時候, 曾拋費大量的時間在藏書閣中,一本又一本地翻閱那些已無人問津的典籍,讀過數不盡的軼聞傳說, 反正他無所事事, 終日清閒,少有人來打攪。
記憶中,經義典籍中確實很少載錄有關冥淵的事跡,哪怕他讀過大量的書冊,也只找到一些語焉不詳的傳說, 其中常常出現的一條就是「冥淵是萬物的起始和終結」。
當時他並沒有把這條當真,因為關於天地的起源有很多種說法,冥淵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直到他真正墜入冥淵又以另一種形式重生,才知道這一說法或許才是最真實的。
孤寂伶仃的一千年裡,他不知多少次思索過這個傳說, 因此當申少揚在鎮冥關前問起冥淵,他便隨口把傳聞和「乾坤冢」的名字一起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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