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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海水下攻擊艦船的妖獸修為很高,鎮守艦船的元嬰修士不是它的對手,全靠艦船自身的防護占了上風。
走到甲板的中央,她迎著浩蕩的海風,聽見被禁制重重包裹著的高樓上,擊退妖獸的元嬰修士和另一人的對話。
「銀脊艦船上不是有隱匿符文嗎?為什麼這隻妖獸還能跟過來?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要是靈氣防護罩早上一刻崩毀,現在逃命的就是我,而不是那隻妖獸——我要是逃命,你們一船人都得死。」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另一人的聲音很沉穩,「我剛才看了,問題還是出在貨品上。宗門讓我們採購的耦合丹數目是正常的十倍,應該是謄抄的執事寫錯了。正常分量的耦合丹不會引來妖獸,但十倍的耦合丹是逃不過元嬰妖獸的探查的。」
「你明知道數目不對還買?」元嬰修士惱怒地無以復加,「你自己想死,拉上我幹什麼?」
另一人辯解:「我不是想死——單子上這麼寫,我又能怎麼辦?我只是根據經驗猜測執事抄錯了,萬一不是呢?那我就是違背指令,擅作主張。訾議會在即,這種事是要從重處罰的,你理解我一下。況且,咱們現在不是安全了嗎?」
元嬰修士的聲音陰沉:「你現在是把責任都甩出去了,獬豸堂不會來找你的麻煩,我卻要被帶走問話了。」
另一人驚愕:「為什麼?」
元嬰修士冷冷地說:「鎮妖司有規定,若非窮凶極惡、殘暴之極的妖獸,諸修士應以鎮壓為主,不得蓄意殺害、折磨妖獸。方才我敵不過這妖獸,用了艦船上的符文重傷它,沒想到這狡詐的畜生舍了軀殼,只用一具軟軀逃跑了。」
「我沒留神,不知道它跑去了哪裡,剛才一細想,它甚至可能躲在艦船上。」元嬰修士語氣冰冷,「如果它對艦船上的船客動手,獬豸堂既要追究我保護船客不利的罪責,還要查我一筆,看我是不是刻意折磨妖獸。」
另一人難以理解:「鎮妖司的人瘋了吧?這是什麼破規定?好端端的人,居然還比妖獸低一等了,只許妖獸傷人,不許人殺妖獸?」
元嬰修士煩悶之極:「他們一向是如此——其實我有時候覺得宗門對妖獸的態度實在太寬和,為什麼夏仙君不能像山海域的曲仙君一樣,直接強逐走所有元嬰大妖?也省得有鎮妖司定下越來越多的規矩。」
人只能守規矩,但妖獸不需要任何規矩。
「總之,我能斷定,那畜生一定就在這艘船上。」元嬰修士斷言,「它傷得極重,絕對逃不遠,咱們私下里排查出來,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另一人有些猶豫。
原本殺妖獸倒不是什麼為難的事,但聽元嬰修士說了鎮妖司的規定,難免就踟躕起來,「……其實之前上船前,我聽駐守在山海域渡口的同門說,咱們這艘船上有一位大人物,要咱們行事更小心謹慎一點。」
「什麼大人物?剛才元嬰妖獸出現,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元嬰修士沒好氣地說,「至多不過是某個實權長老拐彎抹角的親戚罷了,得罪就得罪了,難道還會比獬豸堂找上門更可怕?」
「找到妖獸後,你來動手。」元嬰修士語氣冷酷,「原本就是你不想被獬豸堂找上門,這才圖省事,給我招來的麻煩。現在要私下解決,當然該由你來動手,不然,我怎麼能保證你下了船不會去找獬豸堂告密?」
「你必須動手,沒得選。」元嬰修士重重地說。
甲板中央,曲硯濃靜靜抬首,遙遙地朝高樓上一望。
她唇邊一點似笑非笑的冷意,好似是對著高樓內的兩人,又好像不是。
——這就是夏枕玉一心想要守護的上清宗。
也不知道夏枕玉什麼時候從道心劫里短暫地恢復神智,親眼見一見這一幕,她真想好好看看,夏枕玉究竟會露出怎樣可憫的表情。
申少揚跟在她後面出來。
他沒有那個神通,不能隔著這麼遠破開繁複的禁制偷聽元嬰修士的對話,只看著曲硯濃抬頭望著高樓,好奇地問,「仙君,你在看什麼?」
曲硯濃回過頭,定定望了他一眼。
「你跟他說,直接出來吧。」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真情還是假意,叫人不敢相信,「我什麼也不做,讓這世界毀掉好了。」
申少揚呆住。
——啊?什麼和什麼啊?
第59章 子規渡(九)
申少揚實在是想不明白, 怎麼仙君在甲板上出神片刻,回過神就說要讓這個世界毀掉?
「仙君,我和誰說?」他摸不著頭腦, 試探著問,「我和前輩說?」
曲硯濃沒頭沒尾地說:「原來你不知道他叫什麼。」
申少揚一頭霧水:「誰?什麼?」
曲硯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淡淡地瞥了申少揚一眼。
申少揚自己反應過來,撓了撓頭,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仙君您之前不是叫了前輩的名字嘛……」
只是他叫習慣了,總是改不過來, 脫口而出仍然是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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