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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麼樣恣意冷酷的心境,能在明鏡台前照出千絲萬緒?
徐箜懷出手比他的思緒更快。
面對「檀瀲」這種來歷神秘、看起來實力不凡的修士,他不敢倏忽大意,一出手就用盡全力,力求在須臾間將她制服。
上清宗出天才,個個都是中流砥柱,作為獨步天下的第一大宗門,在培養弟子上極有一手,以至於上清宗的弟子必須花費數倍的努力,再加上一定的天賦,這才能脫穎而出。
徐箜懷能坐穩獬豸堂大司主的位置,可見實力。
他動手的時候,勢如奔雷,轟轟隆隆。
「咔噠」一聲輕響。
明鏡台在半空中倏然碎裂,化作幾片碎琉璃,卻沒有人去打理。
曲硯濃輕描淡寫地朝另一側挪了一步。
不偏不倚,沒有浪費半步,她恰恰好讓過了徐箜懷勢如奔雷的出手。
「這麼著急做什麼?」她語氣百無聊賴,「滅口?」
明鏡台碎得太快了,千絲萬緒又藏在塵霜下,旁人根本沒看明白,想不通徐箜懷為什麼突然出手,卻聽得見曲硯濃的質問,不由紛紛用充滿一律的眼神望向徐箜懷。
徐箜懷死死地盯著她。
在甲板上所有修士都難以察覺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收手,反而一刻不停地操縱靈氣,倘若順利,他現在就已經將她制服了。
可就在這看不見的戰場,他未能得償所願。
她連神色都沒有一點改變,於旁人未覺之時,輕描淡寫地擋住了他的襲擊。
第78章 明鏡台(五)
偌大的艦船開始顫動。
從底部傳來的隆隆聲響似乎極遙遠, 一開始甲板上的船客們甚至沒聽清,以為那是船下喧囂動盪的南溟風浪,直到腳下也開始晃動, 連剛築基的修士也一個踉蹌。
「銀脊艦船在晃!」不知是誰惶恐地叫了一聲。
甲板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焦灼惶亂了起來。
這一路從山海域到玄霖域,不知遇到了多少意料之外的風波, 光是船毀人亡的危局都已經擦邊走過兩遭了,眼看著已經到青穹屏障外, 大家早已精疲力盡,再經不起折騰了。
「徐司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船客壯著膽子問。
徐箜懷神色冷峻, 臉色差得像是凍結三尺余的寒冰, 目光死死地盯著曲硯濃。
他顧忌一船無辜的船客,出手很隱晦,只用靈力從船底導入,還藉助了艦船上的陣法,竟沒能將「檀瀲」制服, 反倒被她不動聲色地擋住,反過來推動一股靈氣,和他的靈力在甲板之下角力。
論修為,徐箜懷已於二十年前晉升元嬰後期;論功底,上清宗的親傳弟子根基深厚舉世皆知;論神識, 徐箜懷百年如一日坐鎮獬豸堂,每日與手段五花八門的暴徒打交道, 從未有過一天懈怠……
不管怎麼看都無可爭議的角力, 卻偏偏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一步步走——「檀瀲」的靈力霸道而強硬, 算不上有多兇猛,卻穩穩地逼著他節節敗退。
徐箜懷甚至猜不出她究竟用了幾分力, 他連續三次加力,對面傳來的靈力卻像是沒有一點變化,穩如泰山。
他有心試探出她的底細,但還沒等到她露出端倪,腳下的銀脊艦船已止不住地晃動了起來,甲板猛烈地震動,在滿船惶亂的船客所未能察覺的角落裡,「咔擦」一聲輕響後,令人背脊生寒的斷裂聲紛亂不覺。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甲板上的船客便感覺到腳下的艦船驀然向下塌陷了一程,在短暫的靜默後,爆發出更驚恐的聲響。
徐箜懷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頰邊的肌肉繃得很緊,青筋畢露,他遲遲不開口,沒有一句話,因為一旦開口,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會說出什麼難以收場的話。
這一場角力,他輸得徹底,可非戰之罪。
他是心有顧忌,再怎麼雷霆手段,也不能為了試探可疑之人而將一船人的性命置之不顧——雖說他們已經到了青穹屏障前,只差一步就能進入玄霖域,可畢竟還沒進青穹屏障!
南溟上暗藏危機,說不清究竟藏著多少當年被曲硯濃從山海域趕出來的元嬰大妖獸,這一船的船客都是普通修士,倘若艦船翻覆,絕大多數都將墜入莫測海水,徐箜懷並不敢說自己能將所有人都全須全尾地撈出來。
「檀瀲」出手時肆無忌憚,一點也不顧及這艘在一程風波里瀕臨破碎的艦船是否能撐得住——她當然也不會顧忌,明鏡台里密密麻麻的遊絲紅線觸目驚心,可見她這人心腸何其冷硬,人命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徐箜懷除了退讓,什麼也做不了。
自他成為大司主執掌獬豸堂後,向來是遇強則強,手段若霹靂雷霆,再兇惡的匪徒也要被他逼得無路可走,誰想竟會有一天一退再退,被人拿捏住七寸,憋屈到極致。
「收手!」他聲音冷硬,咄咄逼人。
以他的脾氣,主動說這一句,其實已經是退讓服軟的徵兆,然而作為獬豸堂的大司主,他要為一船人的性命負責,既然防備忌憚「檀瀲」,自然不可能主動收手,以免被「檀瀲」趁勢偷襲。
徐箜懷畢竟是獬豸堂的大司主,信譽還是擺在那裡的,只要「檀瀲」收手,他不至於使詐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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