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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硯濃輕輕笑了一笑。
「他為了救我,很早就死了。」她說,不知怎麼的,手心一片冰涼。
衛朝榮很早就死了。
無論她怎麼回憶,怎麼尋覓,他都不會出現了。
她以為她早就明白這一點,其實她從來也沒有明白,只有各懷心思、想要從她這里謀取利益的陌路人,反倒比她看得更明白。
閬風苑裡一片寂然。
那麼多目光,藏著那麼多的猜度和心思,在申少揚和曲仙君之間來來回回地徘徊,推出那麼多無人知曉的猜想。
誰也不知道曲仙君對申少揚說出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所有人都知道仙君已對他另眼相看,而非只是看一個三十年一出的閬風使。
多讓人艷羨——這世上那麼多人可以拼了全副身家不要,只求仙君一個垂眸。
在仙君的身側,藏著多少人世求而不得,而對她來說輕而易舉的可能。
沒得到五月霜又怎麼樣?仙君的青睞勝過無數份五月霜。
——除了衛芳衡,她在千萬人中獨獨與眾不同,臉上沒有一點驚愕或艷羨,只有一臉古怪。
衛芳衡真的很難不微妙。
仙君到底對多少人說過「你長的像我的故人」這種話啊?
就仙君那個容貌、那個實力、那個地位,還有她那個見慣雲煙的氣度,那種淡淡憂愁深深悵惘的遺憾感,她言不盡意、語氣寥寥地說著「你很像我的故人」,誰能不犯迷糊啊?
衛芳衡眼神複雜地瞥了瞥站在金座前的申少揚:希望這個小修士能頭腦清醒一點,想明白仙君到底在意的是誰,別妄想取代她叔祖衛朝榮在仙君心裡的地位,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戚長羽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他就是自以為和仙君的故人有一二分相似,故作聰明起來,最後下場自然不會好。
不過都是仙君排遣寂寞的消遣罷了。
曲硯濃問申少揚,「你想要什麼?」
申少揚微微頓了一下,抬眸望向她的眼睛,認真地說,「仙君,我一向聽說您從前有個情深意重的道侶,可惜那位前輩不幸身死,讓您哀思不忘。」
「我這人有個怪毛病,就喜歡聽別人講故事,尤其是海誓山盟、情深似海的故事。」這個從前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說,「仙君,您能和我們講講您的道侶嗎?」
滾燙的靈識戒忽然靜默了。
幽深之河緩緩流淌。
閬風苑轟然。
每一個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申少揚,他們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像是在看一隻妖獸,在看一個根本無法用人類修士思維理解的存在。
放棄五月霜,就為了聽一個風月故事?
這是到處找不到知情人,直接打聽到正主頭上了?
他怎麼敢的?
祝靈犀和富泱站在申少揚身後不遠的地方,齊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他們一起轉過頭看向對方,又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正和戚長羽並排伏跪在金座前的戚楓——
他們好像想起來了……
之前在閬風苑裡爭仙君的竹笛歸屬時,申少揚就直接問過戚楓,戚長羽和曲仙君究竟是什麼關係、戚長羽是否已經住到知妄宮裡了。
「我靠。」富泱偷偷地傳音,每一道靈氣波動里都寫滿了他的震撼,「這小子是來真的啊?他這是在用生命來打聽八卦啊?」
直接問戚楓,和直接問曲仙君,這能一樣嗎?
祝靈犀的震驚不比他少。
她緊緊皺著眉頭,望著前方申少揚的背影,有點不確定,「你和他比較熟,知不知道他究竟八卦到什麼程度?他不會也想知道我們夏枕玉祖師的風流韻事吧?」
富泱瞥她,什麼叫他和申少揚比較熟,說得好像她就和申少揚不熟一樣——這種時候可別想把自己摘出去,「不知道啊,你倆不是更熟嗎?」
過了一會兒,「……對了,你們夏枕玉仙君有什麼風流韻事啊?」
曲硯濃也怔住了。
「什麼?」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好像沒聽懂申少揚的要求。
申少揚這回就沒了那股伶俐。
「請仙君滿足晚輩這個小心愿,給我們講講您和道侶的故事吧?」他很勇敢地重複。
曲硯濃真是往前再推一千年也沒見過這樣的請求。
現在這個修仙界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你想聽什麼?」她的言語裡也透著點不可思議。
申少揚停頓一下。
自從曲仙君說他長得像前輩之後,靈識戒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撓了撓頭,琢磨一會兒,膽大包天,「您那位道侶是個什麼來歷?你們怎麼認識的……能說嗎?」
曲硯濃沉默了。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她從前沒想過說給別人聽。
誰能想到申少揚居然什麼寶物機緣都不要,只想聽她說這麼個東西?
她默然很久,「他是上清宗弟子。」
祝靈犀微微一驚。
她從沒在宗門內聽說過這件事。
這可實在太奇怪了,她蹙眉,上清宗內怎麼會沒有相關的傳聞呢?不僅長老前輩們沒有提及,就連普通弟子間的小道消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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