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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自己也騙過。
「仙君?」申少揚久久等不到她的下一個動作,忍不住輕聲叫她。
曲硯濃嘆了口氣。
她想起來了,於是她很為難。
五月霜是她留給自己的線索,在數百年前的計劃里,她打開寶盒,想起往事,取出五月霜,動身去上清宗,拿回自己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是能用得上五月霜的。
事情一如她當初的計劃,只是出了一點小小的變化——她在沒想起這件事的情況下,已經許諾要把五月霜當作獎勵送給閬風使了。
仙君是個體面人。
仙君可以裝聾作啞,可以「被奸人蒙蔽」,但仙君不可以出爾反爾。
太不體面了,太沒格調了。
曲硯濃看看申少揚,再看看五月霜,八百年沒這麼為難過。
問題在於,她根本不知道五月霜在她的計劃里究竟占據了一個什麼樣的地位,是一個單純的線索?一個用來交易的籌謀?還是一個無可替代的道具?
如果是線索,那麼五月霜的用場到今天就結束了;如果是交易的籌碼,那她找點別的東西總可以取代,實在不行也能「說服」交易對象。
可如果她的計劃里就非得用到五月霜呢?
萬一她在夏枕玉那裡存了個什麼靈藥,需要五月霜調和一下呢?
——她不會要集齊三大聖藥吧?不會是這種簡單到俗套的辦法吧?
申少揚還殷切地看著她。
曲硯濃也默默地看著他。
申少揚的目光逐漸變得疑惑起來。
他迷茫地和仙君對視。
靈識戒里忽然傳來一聲哼笑。
「前輩?」申少揚驚訝。
那一聲笑涼涼的,有點哂笑的意思,透著一股因熟稔而生的笑意,可又有些像是釋然的喟嘆。
前輩猜到發生什麼了?
衛朝榮沒好氣,「她捨不得給你了唄!」
申少揚一愣。
什麼?仙君捨不得五月霜了?
他大驚:那怎麼辦?
衛朝榮一看她那個表情就知道曲硯濃在想什麼。
每次她想要出爾反爾但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是這麼個表情,什麼也不說,眨著那雙又冷又媚的眼睛,就這麼看著你。
他簡直是熟得不能更熟了!
從前他還在魔域和她爾虞我詐的時候,她就使慣了這一招,那時候他不慣著她,只當看不懂,她總被氣得拿紈素給他兩下——明明是她出爾反爾,她還氣上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慣出來的壞脾氣。
再後來,他一見她那個樣子就明白她的意思,已經是見怪不怪,她想要什麼,給她就是了。
本以為她高居雲端做了一千年化神仙君,應當不會對不知小了多少歲的晚輩作出這樣的姿態,沒想到她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申少揚焦慮地問,「前輩,要是仙君不願意給五月霜怎麼辦?」
他也沒本事強搶啊!
可是,可是這事也不能這樣吧?
他可是為了五月霜才冒死跳下碧峽的!
衛朝榮似笑非笑,「你也可以裝作看不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她要五月霜。」
如果申少揚不知道仙君的想法,那他肯定就這麼幹了,可前輩這不是點破了嗎?
他就有點……不太敢。
衛朝榮哂笑,「你要是這麼直說了,她不會不給你的。」
他不知道曲硯濃為什麼忽然後悔,但他了解曲硯濃。
她是個典型的魔修,脾氣壞,性子擰,手段狠,還很會說謊騙人,坑起人來心狠手辣,但她人不壞。
只要你不辜負她,她也絕不辜負你。
假如申少揚沒看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者看明白了還是想要五月霜,她就算再心疼、再後悔,也絕不會貪昧。
她這人根本就辜負不了別人的真心。
可現在事情懸在這里。
申少揚想要五月霜,而她看到空寶盒,突然大動干戈地取出五月霜,想起了什麼事,於是開始後悔為難。
——申少揚為什麼想要五月霜?
因為他讓申少揚去取。
衛朝榮長長地嘆氣。
他需要五月霜,這件至寶能幫他穩固神魂,讓他看到重臨人世的希望。沒有五月霜,他就永遠只能是個困在冥淵的孤魂,永遠見不到日升月沉。
可離開冥淵做什麼呢?去見她,然後把毀滅帶給她和人世,和她短暫地見一面就死?
他反反覆覆地琢磨過,煎熬過,瘋狂過,越過了那條線,可心裡又浸在絕望的死寂里,知道自己是飛蛾撲火,還要讓這火燃燒整個人世。
這是自取滅亡,他定定地想。
妄誕不滅的魔獨自在幽深莫測的深淵裡笑了又嘆。
這一千年怎麼和沒過一樣?
他可氣又好笑,最後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地想:他當然知道她在耍賴,可既然她想要,給她就是了。
「你和她說,你拿著五月霜沒有用,想求仙君恩典,換一個獎勵。」衛朝榮說。
申少揚驚呆了:「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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