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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前,戚閣主說曲仙君在碧峽為他們準備了一件利器,可祝靈犀即將登上峰頭,卻連這利器的影子也沒有見到。
祝靈犀壓下心頭淡淡的失望,微微抿唇,緩緩伸出手向下,動作極輕微地觸碰到左腿傷口附近,慢慢地畫了一道符籙。
白光微微地閃爍,血流不止的傷口癒合了一點,看上去沒有方才那麼猙獰了,但祝靈犀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如果她不能儘快登上峰頭休整,傷口很快就會重新開裂。
她仰起頭,望著僅剩十丈的峰頂,再次伸出手。
「轟隆——」
驚濤拍岸!
狂涌的浪濤掀起千丈,鋪天蓋地地打落,撞擊在山岩上,又轟然下墜。
祝靈犀竭盡全力貼緊了山岩,身上僅剩的三張符籙一瞬間全部催發,將她護在山岩下,卻在這狂浪下瞬間破碎。
冰冷的湖水當頭澆落,順著她的鬢髮滑下衣領,將她澆得濕透,狂風一吹,冷到骨頭裡。
祝靈犀顧不得冷,先把全身檢查了一遍,果然在頸邊發現隨湖水而來的玄衣苔,所幸時間短暫,寄生得不深,被她咬牙燒乾了,留下頸後一片焦黑。
等到這一整套行雲流水做完,她才有心思繞過山岩,探出頭去看方才的狂浪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她才剛剛探出頭,立刻大吃一驚——
在千丈風浪里,有人一身血衣,破開湖水,踏風浪而來,直上雲霄。
不過轉瞬,那道血影就越過峭壁,超過她的位置,站在了峰頭。
*
「仙君,剛才那個血人,是申少揚嗎?」閬風苑裡炸開了鍋。
「他、他是怎麼突然能借著風刀之力飛上碧峽的?」
「他怎麼反超了祝靈犀和富泱啊?」
第39章 碧峽水(五)
申少揚衝出湖水的那一刻, 心裡就是一句「吾命休矣」。
他竟一頭撞進了風刀狂浪里,直奔暴風眼,渾身上下寫滿了「找死」的字樣。
那一下破浪式耗盡了他僅剩的靈力, 他根本沒把握擋下這風刀,只能竭盡全力地往下撲, 寄望於他能趕在風刀落下之前重新墜入湖水。
前輩的主意要害死他了啊——
申少揚在心裡聲嘶力竭地大喊。
他甚至可以想像自己一頭栽進風刀里撞死後,那些正在看閬風之會的修士們會用何等詫異的語氣來描述他——「那個自己跳出來找死的應賽者啊?他為什麼要往外跳, 難道他不知道裁奪官也不是誰都救得了的嗎?」
反正一心找死的那種肯定救不了。
申少揚淚流滿面,他已感到背後寒芒的急速迫近,明明風刀未至, 可那股凜冽的氣勢已劃破他的衣衫, 幾乎割開他的皮膚。
他感受到後背一陣令人恐懼的刺痛。
逃不開,躲不掉,避不過。
從他跳出湖面的那一刻——不,從他在飛舟上中了風刀的那一刻起,他根本就無處可逃!被一連串的變故、危機碾得倉皇狼狽而逃, 他以為這是隨機應變,其實他根本沒有任何選擇。
這就是碧峽,是天下第一險關,是屬於他的絕境。
申少揚下墜的速度忽然有一瞬變緩,他像是被這危機嚇傻了一般, 在風刀狂浪的追擊下連逃命也遲鈍了,眼看就要被狂風吞噬。
可就在狂風將要淹沒他的那一刻, 這個進入碧峽不到半盞茶功夫就被預判提前出局的小修士猛地翻了個身——
在狂風的追擊下, 他不想著趕緊遁逃, 竟還耽擱功夫翻了個身面向風刀!
他舉起了他的劍。
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壓頂而至,就算他全盛狀態下也只能勉強求生, 更別提現在。對他來說,唯有逃命才是明智的選擇。
可申少揚要拔劍。
既然逃不開、躲不過,無論怎麼逃避都是一個死,那不如回身拔劍,起碼還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化解。
劍鋒揮向風刀的那一刻,他用盡了力氣。
申少揚知道這一劍並不高明,甚至大失水準,出劍的一瞬他就已大感不妙,但劍已揮出,無可挽回,這回他實在無計可施,卻也終於無怨無悔,心平氣和地接受命運——
他的身形驟然一輕。
像是忽然被青雲包裹,他的劍鋒在即將被風刀撞開的那一瞬偏轉,勢如雷霆,剎那間撞碎了風刀狂浪!
這一劍比他全盛時能使出的最好的劍招還要高妙百倍。
申少揚根本就不敢做這招是他在絕境裡靈光一現的夢,他八輩子也使不出來,這輩子不行,下輩子估計也別指望了。
「前輩,你剛才出手了?」他傻乎乎地朝靈識戒發問。
衛朝榮無言,根本就不是他動的手。
「你在向上飛。」他說。
申少揚驀然意識到,他確實是在上升。
像是被托舉在雲端一樣輕飄飄地向上飛,滔天的巨浪追在他的身後,卻連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他全身上下的玄衣苔忽然變了。
這一刻堪稱碧峽隱藏殺機的玄衣苔猶如一件飛行法寶,他幾乎以為自己什麼時候買了一件極品法衣。
他看見了即將爬到山頂的祝靈犀,看見了身側翻飛著五盞巨大紫金瓶、被五彩靈氣環繞的富泱,看見了碧峽千里風光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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