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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哪裡好看了?」靨娘嗤笑一聲,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身子微微向前探著,不知何時變成墨藍色的眸子裡盛滿哀傷,「那羽衣上綴滿的,明明是萬千鳥兒的冤魂啊……」
第25章
日頭自天中往西移了寸許,萬竹園內,絲竹聲聲。
鎏金銀盤裡用冰鎮著從南方快馬加鞭送來的新鮮楊梅,碧玉鸚鵡杯中斟滿高昌國進貢的葡萄美酒,京城來的貴人們在齊州城要開足七日的賞泉會,如今已是第七日。
因著明日就要回京,今日的賞泉會便結束得早,幾位皇子公主在大明湖劃了會兒船,就齊齊回了萬竹園,吩咐下去設席開宴,說是感謝齊州一眾官員辛苦招待。
知府大人白從章誠惶誠恐,連夜求了靨娘帶他去遠在江南做官的同窗那裡問了問,知道這是聖人給皇親國戚定的規矩後才放下心,攜了自己兒子前來,讓他見見世面。
「昨晚本官才真是見了世面,沒想到這縮地成寸日行千里的法術居然是真的。」白從章用鸕鶿杓舀了葡萄酒給靨娘盛滿,想起昨夜行走如風,仍覺回味無窮,「浮光掠影,斗轉星移,頓感天地之大,人之渺小。」
他昨晚算是體會了一把飛的感覺,眼前景物匆匆飛掠,倏忽間就到了江南,把自己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同窗蘇州知府嚇得不輕,只是回來之後不知是身體不適應還是怎麼的,居然吐了……
靨娘側過頭來瞧他,見這位知府大人雖說精神頭十足,卻是面部浮腫,眼下淤青,不由笑道:「第一次都會不適應,大人平時忙於公務,身體自然不如我們這些修道之人,不過這樣已經很厲害了,下次記得提前備一顆保和丸服下,便不會吐了。」
「哈哈,這都被靨娘子發現了。」白從章摸摸鬍子,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本官記得了,下次要提前備藥。」
今日宴會靨娘本不想來,但架不住盛情難卻,那個七皇子李朗,自從墨靈的事情後便一副很熟的樣子,每天追著她問東問西的,這次宴會也是他親手寫了請帖派人送來,還捎話說恭候大駕。
別管這盛情是真是假,靨娘作為齊州府治下的普通百姓,皇子邀請,不能不來。
李朗特意給靨娘安排了個在自己斜對面的位置,一邊吃飯一邊豎著耳朵聽她跟白知府聊天,聽他們聊到什麼縮地術,什麼倏忽之間千里之外,不由得心痒痒,只想過去湊個熱鬧。
這小娘子本領真大,長得也是真好看,一顰一笑全都長在他心坎上,只可惜他生在皇家,婚姻一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皇子妃這個位子早早就被定下了。
若是討來做姬妾呢?李朗看著對面巧笑倩兮的小娘子,暗自搖搖頭:算了,那樣豈不是辱沒了她。
屏風後絲竹聲漸止,忽的響起一陣奔騰歡快的鼓點,一群身著彩虹裙,頭戴翡翠花冠的舞姬踏著鼓點旋轉蹬踏而來,她們玉臂輕舒,裙衣斜曳,迴旋搖擺間舞袖飄飛,看的人眼花繚亂。
靨娘從未見過這種舞蹈,只覺歡快熱烈,不自覺跟著節奏輕輕搖擺身體,美目掃過場上旋轉如風的舞姬,輕輕一笑。
原來這皇宮內院也不乾淨,好好的一支舞,竟混進個傀儡。
門外有侍衛匆匆跑進來,對上首的三皇子李瑋低聲耳語了幾句,只聽李瑋一拍桌子,驚怒道:「你說什麼?!」
樂曲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李瑋煩躁地擺擺手讓舞姬退到一邊,低聲道:「翠雲裘不見了。」
「什麼?」下面的人皆是一副驚慌的樣子,「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每日都會派人檢查,東西昨晚還好好呆在寶箱裡,定是賊人提前踩好了時間,在我們檢查之後才偷走的。」李瑋面色陰鬱地盯向白從章,惡狠狠的樣子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半晌牙縫裡擠出一句:「白知府,你治下的齊州府當真是人傑地靈啊。」
「皇、皇子殿下明查!」白從章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走出席位行禮道,「這萬竹園裡里外外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日夜輪班不敢鬆懈,絕不可能有賊人進來啊!」
「你的意思是本皇子冤枉你?還是說我這一行人中有內鬼?」李瑋轉動手上扳指,眼底隱隱浮出殺意,「又或者白知府的意思是說——我這玉饋司司卿治下不嚴,監守自盜?」
白從章豆大的汗珠砸在地毯上,暈開了一叢牡丹花,他不敢抬頭,只高聲申辯道:「此事蹊蹺,懇請皇子殿下給下官些時間詳查!」
「給你時間?我明日便要啟程回京了你讓我給你時間?」李瑋拂袖將面前杯盞掃落,怒道,「連件衣服都看不住,這是失職的大罪,來人哪!昨晚的守衛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砍了!還有這個知府,綁了押入大牢!」
杯盞嘩啦啦灑落,地上狼藉一片,李朗硬著頭皮站起來行禮道:「三皇兄息怒,寶物失竊確實有些蹊蹺,眼下我們不在京中,人手不足,用人還以齊州府衙為主,所以當務之急是先查找翠雲裘下落,至於砍頭一事——查清後再論罪也不遲。」
李瑋瞪他半晌,緩緩點頭:「好,我今日便給七皇弟面子,將這群人的人頭先記下,你說應當如何查?」
「依臣弟之見,應當從……」李朗話沒說完,就見對面小娘子悄悄自桌下彈出個吃剩的楊梅核,楊梅核在地上轉了幾圈,便長了眼睛似的朝著舞姬們跪著的角落滾去,剛沾到其中一位舞姬的裙角,那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姑娘忽的就不見了,化作一團光影散開,只余了一片青綠色的羽毛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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