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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看到他也會去做一些與修煉無關的有趣的事情,也會把事情搞砸,也會露出稚拙單純的一面,難免會讓她覺著,這樣的他更有血有肉,更可親可愛起來。
「殿下,這種子能吃嗎?」兩人並肩行走在林間,朝曦手中拿了一枚圓滾滾的種子,問玄度。
玄度道:「那你得問它們。」
朝曦順著他所指往不遠處一瞧,一群個頭不大,臉長長的黑豬正低著頭吭哧吭哧在地上啃食這種子,又是一陣樂不可支。
兩人慢慢走出瞭望天樹樹林,眼前是一片繁花似錦的草原,顏色艷麗的花朵在燦爛的陽光下迎風搖曳。
「哇——」朝曦歡呼著沖了進去,驚起蜂蝶蚱蜢無數。
她開心地在花海中奔跑,採摘,像只真正的鳥兒一樣快樂。但她的羽衣卻是黑金色,黑金色,在玄度看來,是一種華麗到沉重的顏色,似乎適合她,卻又似乎不適合此時的她。如果她穿顏色更淺更明媚一些的衣裳,會不會更快樂?
朝曦手很巧,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編好了一大一小兩隻花環,她把大的那隻花環戴在自己頭上,拿著小的花環來到玄度面前,托起他的左手,將花環小心地戴到他的手骨上,仰頭看著他道:「雖然受傷了,也要美美的。」
她的眼珠也是黑金色,在陽光的映照下,金色更多一些,神性中微帶一絲天生的威嚴,但她的目光很溫軟,很清澈,很快樂。
玄度低頭看看,鮮艷的花環垂在他雪白的手骨上,有一種獨特而奇異的美感。
他心中忽然有些感動。
他自幼飽受雙靈體的反噬摧殘,身體被凍僵凍裂,燒黑燒成骨頭是常事。除了娘親不周,還有承干溫謹,其他人看到他被靈體摧殘的模樣,都只會驚叫著跑開,用嫌棄噁心的目光看他。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厭棄自己怪異醜陋的模樣,所以才終年自閉在昏暗無光的皓月峰石殿內,如此,即便被靈體反噬,摧殘得不人不鬼,別人也不會看見,他自己也不會看見。
但是朝曦不嫌棄他,也許這就是朋友的意義?
玄度不會編織,但他善於學習,看了花環兩眼,便知它是如何做出來的。他施展法術,將周圍最鮮艷的花朵都采了過來,生成一隻小小的花環,戴在朝曦的手腕上,道:「沒有受傷,更要美美的。」
朝曦又開心地笑出了一排小白牙,轉身在花海中蹦蹦跳跳地走。
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後,每次她摘了什麼奇形怪狀的花草或是捉了閃閃發光的蟲子回過身來給他看,他都報以微笑,並不是敷衍,而是看著她這樣,他心裡真的很放鬆,很愉悅。
穿過花海來到一片平整的草地上,他目光向下,赫然發現她一雙雪白的小腳光著,鮮血淋漓。
「你的腳……」他馬上外放靈力將她整個人託了起來,發現她的腳上有許多細碎傷口,應是方才一路走來被地上的樹枝草葉給劃傷的。他太大意了,竟然沒發現她完成蛻變之後,他之前給她的那雙小靴子就不見了,而且她傷口瞬愈的能力似乎也消失了。
「你不疼嗎?」他心疼又自責,想起她方才一路笑一路帶著這樣的傷口蹦跳,忍不住抬頭問她。
朝曦依舊笑眯眯,道:「不疼。」
玄度無言地看著她。
朝曦道:「你現在知道了吧?我問你疼不疼的時候,你說不疼,我心中所想,便是你此刻心中所想。都是血肉之軀,受了損傷,怎會不疼?既然疼,對身邊人大方承認又能如何?你說不疼,旁人想要關心你都找不到理由,在自己的親人朋友面前,何必如此要強呢?」
玄度低眉,一邊施展靈療術幫她療傷一邊道:「有時候,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可是你不說,他們也知道你是疼的,你不說,他們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心疼你,比你說出來,讓他們可以直接來關心你更難受。」朝曦道。
看著她腳上的細碎傷口慢慢癒合,玄度抬起眼,道:「可即便是關心,也無法讓我少痛半分啊。」
朝曦幼崽時期的傷痛都是重光替她承受的,她不知道純粹的關心能不能讓人好受些,但她看見過族烏們怎樣互相關心。
她模仿著記憶中的場景,小心地托起玄度左手手骨,輕輕吹了吹,嘟起軟嫩的唇瓣在他雪白的指骨上親了一下,仰起頭來看著他問道:「這樣不會讓你覺著好受些嗎?」
玄度睫毛輕顫,呆呆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放緩了流速,無聲的對視中,一隻蝴蝶莽撞地從兩人之間飛過,纖薄的翅膀割裂了彼此糾纏的視線。
玄度猛的回神,雙頰通紅。他移開目光,喉結微動,低低應了聲:「會。」
朝曦原本沒多想,但他臉一紅,她也後知後覺地跟著不好意思起來,訕訕地放開了他的手。
為了緩解這讓人臉紅心跳的氣氛,玄度拿出兩根朱雀絨羽與兩片小小的應龍鱗片給她做鞋,紅色的小靴子有了銀白色的鞋底。
朝曦歡喜地穿上,向他道過謝後,好奇地問道:「殿下,那么小的鱗片是應龍哪個部位的?我看到的應龍鱗片都好大好大了。」
玄度道:「這是我小時候的鱗片,靈體每晉一級應龍便會褪一次鱗,我娘總是把我褪下來的鱗片好好收起來,說若是落在厲害的巫妖手中,可以以此作法傷害我。所以後來,每次應龍褪鱗,我也就習慣性地將褪下來的龍鱗好好收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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