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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金烏族覆滅的那一次,她鮮少會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樣。即便累著委屈著,她也總是默默地苦苦支撐著。
「我真的受不了了,好想逃離這一切。」她走近兩步,仰頭看著玄度道:「殿下,你帶我走好嗎?就我們兩個人,天涯海角,去哪裡都好。我只想遠遠地離開這裡,永遠也不要再回來。」
玄度的心在胸腔中怦怦地跳動著,他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認真的嗎?就我們兩個人?你哥哥,烏族,神鳥族,你真的都可以放下嗎?」
朝曦微微塌著雙肩,一副疲累至極的模樣,道:「我真的不想再管了,我太累了。從我懂事開始,我就一直為金烏族活著,為了拯救他們,我可以放棄生命,放棄愛情,可最終,我想要的與我所得到的,背道而馳。如今,金烏族沒有了,我又要為了新的烏族和神鳥族去拼,去戰,夙興夜寐通宵達旦,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我現在的堅持與奮鬥,最終真的能換來我想要的結果嗎?我生來是獨立的,是自由的,我有資格自私一回,只為我自己而活,不是嗎?」
玄度看著她,不說話。
朝曦輕輕牽住他的袖子,玄金色的眸中露出哀怨可憐的目光,道:「殿下,我知道我傷害過你,但那都是迫不得已的。到現在為止,我所愛過的,只有你而已。你能原諒我嗎?如果你願意帶我走,我就放下一切跟你走,以後,不論發生何事,我都永遠不會再離開你了。」
見玄度似有疑慮,她主動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來想親他。
玄度猛的伸手握住她的肩,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緩慢卻堅定地將她推開。
「說的都是我想聽的話,但你不是她。」
話音落,銀白色的應龍噴吐著純白色的太陰真火破體而出,「朝曦」慘叫一聲,化作一隻貂死在地上。
幻境破,玄度才看到自己身處之地,竟然是一片漆黑腐朽的叢林深處,四周蝠妖亂飛,更有大妖在看不見的地方悽厲地哀吟:「你殺了我的女兒,我要你給她償命!」
四周妖氛四起鬼祟頻出,更有數不清的妖物向他一起撲來。
玄度又有何懼?
應龍噴吐著太陰真火橫掃全場,他雙手掐訣,細小的冰蓮自叢林的每個角落生長出來,冰凍如瘟疫般在叢林中飛速蔓延,不過須臾時間,方圓十里便成了冰天凍地。
他輕輕一握拳,萬物崩碎,冰屑滿天,陰翳散去,陽光灑了進來。
小妖死絕,巫妖負傷逃竄,應龍追了上去,須臾,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玄度收回應龍,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的事情,而今終於想明白了。
之前,他一直有這種困惑——為何朝曦對他那樣絕情,他卻依然放不下對她的感情,一意孤行地想要接近她,幫助她,保護她。
他不明白,想不通,只能以感情是深奧複雜不易參透的來解釋。
而今,這個問題有答案了。
因為他喜歡的,就是那個會為了種族責任,會為了朋友情義,會為了心中抱負而選擇放棄他的朝曦。
巫妖幻境厲害,厲害就厲害在,它能把人不能宣之於口只能暗藏在心底的想法呈現出來。方才幻境中的「朝曦」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神傷時偷偷在心底想過的。
他幻想過她能放下一切跟他遠走高飛,可是當幻境中的「朝曦」真的說出他幻想中的那些話時,他卻只感覺到她的陌生,也由此斷定那不是真正的朝曦。因為他心裡清楚,真正的朝曦,哪怕就是死了,也永遠都不會說出那番話來。
她從來都不是逃兵,她是最堅定的戰士。
他對她來說就好像絆住她腳步的繩索,每次她為了往前沖都毫不猶豫地斬斷他。
他痛,但無可否認,他喜歡她的這份果決和勇氣。
聽起來好像他有病,但反正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廂情願,如今得出這樣的結論,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想清楚了也好,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做她腳下的那根繩,他只會做她身前的那張盾,就當是為了,成全他自己的這份愛。
玄度離開了那片叢林,走著走著,想起自己這份無望又扭曲的愛,還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伸手扶住身旁的樹幹略作休息,不料那樹居然在他手下一抖。
玄度抬眸看它,這是一株樟樹,長得高大筆直,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
樟樹妖見玄度看它,更害怕了,瑟瑟地抖了起來,道:「上神饒命,小妖是被那隻巫妖抓來布陣的,不是存心作惡,請上神饒小妖一命。」
玄度自然不會與它一株樹妖過不去,收回手轉身離去。
樟樹妖暗暗鬆了口氣,剛悄悄舒展開因為過度緊張而打成結的枝葉,卻見本來要離開的玄度腳步一頓,轉身又朝它走來。
若不是苦於沒有膝蓋,它真想跪地求饒。
「你認得這是什麼樹的種子,有何作用嗎?」玄度走到樹下,抬起戴著手鍊的那隻手問樹妖。
樟樹妖俯下巨大的樹冠,伸出一根細細的樹枝小心翼翼地撥了撥他手鍊上的樹種,仔細辨別一番,道:「這好像是相思豆,相思樹的樹種。女妖們很喜歡這樹種的,願意以靈力去跟相思樹妖換這相思豆,以檢驗男妖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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