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那就是沒有。阿勒覺得更有意思了。
阿勒不再開口,裘鴻輕輕緩出口氣,有種惡狼忽然戒葷食素,放他一碼的錯覺。
確實是錯覺。
「砰——」
伴隨驚天動地一道響,整條船猶如大魚擺尾,被撞得傾斜,比單點攻擊的投石機動靜大多了,海水大量湧入,瞬間就沒過了膝蓋。
頭頂光影晃了晃,兩人墜落的洞邊出現個人影。
裘鴻剛抬頭,脖頸間就套上了一條藤索,裘鴻無力反抗,被拽著脖子摁入水底,「海……海……」他嗆著聲,不知想說什麼,結果都浸在水中,成了噗嚕噗嚕往上冒的水泡兒。
顯然不能跟阿勒苛求道德,烏溟海的海寇從來沒有這種東西,隨心所欲才是他本性。
阿勒鬆開手,肩膀開始滲血,徐徐向後倒去,看著龍可羨從天而降,心道她真好看,所向披靡時好看,走神發呆時好看,朝他奔來的時候最好看。
他喃喃著:「好痛啊龍可羨。」
「嘩啦——」
海水淹沒了他。
***
龍可羨手忙腳亂地撈起阿勒。
水波翻湧,撲得兩人都濕透了,龍可羨使勁扒拉他的眼皮,滿心想著他不會鳧水,完全忘了這水只到膝蓋深這回事兒。
「沒淹死,也要讓你戳死了,」阿勒咳著,「好痛啊龍可羨。」
「你,沒戳死!」龍可羨急了點兒,說話顛三倒四,「哪裡痛?」
「哪兒都痛,你且摸摸,血都快流盡了,」阿勒震天動地咳了四五聲,這倒不是裝的,他把自個兒的腦袋埋進了龍可羨肩頭,像個獨自廝殺而受傷的狼崽子,委屈巴巴還有點兒得意地強調,「但我把他弄死了。」
兩人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被飄浮的碎木塊包圍。
龍可羨怔怔地,不知把手擱在哪兒,最後輕輕貼上他後背,拍了拍,不大熟練地安撫人。
「很厲害。」
阿勒得寸進尺地蹭了蹭:「方才倒下去時,我便想,此次若是不幸交代在這裡,真是死了也不瞑目,因為我心中還有件未成的憾事。」
龍可羨被他靠得不舒服,但一推阿勒,他便痛得隨時都能嘔五瓢血的樣子,只能這麼問:「什麼事?」
阿勒說:「我一心尋個人。」
龍可羨明知他會說什麼,當即就想逃了,但他滾燙的額,滴答的血都在絆著她的動作,讓她動彈不得。
阿勒不帶停頓地說:「我一心尋北境王。此前我說仰慕她,這絕非虛言,她在褚門的每一場戰事我都耳熟能詳,她講的每一句策軍之言我亦倒背如流。」
龍可羨闔了闔眼:「……閉嘴。」
阿勒充耳不聞:「我說見過她,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知曉我是個俗人,渾人,既不想把她高高供起,也不想對她畢恭畢敬。」
「若她此刻就在我面前,我便要向她剖白心跡。」
「龍可羨,」他聲音沉冽,一字一句,「我要與她做遍天下快活事,行遍世間逍遙道,無法無天,瀟灑妄為,誰也別想攔著!」
龍可羨完全一動不動,是真恍了神,她沒經過這種事兒!想捂耳朵,還想閉眼,更想拿什麼堵住他的嘴。
不要把我放在腦子裡臆想。
也不要把我咬在口舌間描述。
更不要逍遙快活,無法無天……
阿勒在她情緒下限橫衝直撞,讓龍可羨幾乎有種撕破身份的衝動,那對她而言不是榮耀和光鮮,而是束縛與羈絆,但她直覺不能說,說了,便要直面這詭異的毫不掩飾的攻擊性。
所以下一刻她就推開了人,低聲斥道:「不要……不要與我說這個。」
海水越漲越高,撲碎在兩人胸口,阿勒還沒完,握她手腕問道:「先前聽你說,你自北邊來,不知見過北境王麼?若日後有幸得見,我請求你件事,將我方才所言,一字不漏地說與她聽。」
龍可羨甩開他的手,從水裡爬起來:「我……我不要說!」
「好,此事確實不好請人代勞,那我便自去說!」阿勒的目光鷹隼一樣鎖定龍可羨,「說一千遍,一萬遍,照一日三頓地說給她聽。」
龍可羨實在聽不得這話,驀然頓足,可她急了便口拙,憋死了才吐出倆字:「不准!」
「唉,要不我洗心革面,做個君子?」阿勒嘆口氣,「不成啊,我便是這麼個混帳。」
第12章 偏愛
藥壺的水汽升騰,把窗紙熏得發軟發皺。
龍可羨坐在樹蔭下,髮絲里染著濃濃淡淡清清濁濁的藥味,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藥汁兒來。
距他們在近港處被巡船撈起,進入伏虞城,已經是第三日。
程記葫蘆船潛入水匪,海上被襲,船客皆困於艙內,最後被經海的無名小船援救,擊沉兩條裝備投石機的船隻,助船客放下舢板,等程記巡船姍姍來遲時,葫蘆船已經沉入海底,宛如鯨落。
這事兒只短暫地傳了一夜,第二日隨著薄霧,一起散在了伏虞城的空氣中,大街小巷都已聽不到半點傳言。
人們能把王庭密辛放在口中嚼爛,卻不敢大聲置喙手握本地命脈的程家。
「土皇帝嘛,」兩個藥童抱著石缽,頭挨頭,親親熱熱第走在一處,在高牆內才能談論一二,「程家在伏虞城就是頂頭的天,哪能讓人指著鼻子罵呢。聽說那無名小船可悍勇,跟鐵打的似的。」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