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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點有言在先的意思,龍可羨頓了一下,問:「什麼出格的事?」
「不知道。」阿勒沒表情,側眸時眼底倒映火光,,他站在這光影交織的角落裡,像是條正在燃燒的引線,靜默的盡頭是無人能擋的爆發,「我也不是事事,時時,都能克製得住。」
龍可羨反應了一會兒,不知要說什麼,探指握住了他。
阿勒從袖中摸出兩枚藥丸,龍可羨側頭躲開:「不行,會暈。」
少君是越挫越勇的,通過透支氣勁來促發力量,服藥會削弱痛感,繼而降低反應度,她整個人都會像醉酒似的輕飄飄,若非病得要死了,否則龍可羨不會服藥,她說,「我沒有事,回去之後睡上幾日就好了。」
難得的,阿勒只是頓了片刻,沒有說話,。
此時龍可羨還未察覺到異常。
她問:「和尤副將接應上了嗎?」
說誰誰到,不遠處的拱門晃下道黑影,哨兵從拱門上輕輕鬆鬆跳下來,喊了聲:「少君!」
兩人對上一眼,他當即大驚失色,聲音裡帶了哭腔,往後扭頭,「尤大哥!少君,少君……」
「怎麼了!?」
拱門後的聲音洪亮如鍾,透著掩不住的急切。
只聽得幾聲悶響,那拱門連門帶框自外霍然破開,尤副將威風凜凜站在風口,身後密密麻麻立著火把,焰光沖天,震得樓門下的吵鬧啞然沉寂。
火把背後是沉默肅殺的黑色浪潮,一線鋪開,像是夜的蔓延,無聲地吞殺著入山居。
若不是心知三山軍遠在北境,絕沒有一夜飛渡長海,把三月的路程並作一日趕到的可能,龍可羨就要把他們當作自個兒部下了。
尤副將悶頭給了哨兵一記捶:「瞎嚷嚷什麼,嚇死老子,還以為少君出了什麼意外。」
哨兵捂著眼睛蹲牆角:「少君進去是白的,出來是紅的,若不是還立著,我……」
尤副將忍無可忍,低斥:「閉嘴!」
龍可羨怔愣:「他們……」
舉火把的是隨船而來的數十名三山軍,而背後那望不到盡頭的黑潮……
「少君,」尤副將慶幸道,「老朋友啊!」
嗯?龍可羨還沒開口,樓門內的龍氏家將已經拂開重重人潮,跟了出來。
對龍慎來說,今夜鬧出的動靜預示著他即將失去入山居這個喘息之地,若能擊殺龍可羨於此,提著她的人頭,就能成為進入龍氏主家的敲門磚,若是不能,他就會淪為被諸方截殺的落水狗。
龍氏家將更狼狽,他們錯誤地估算了龍可羨的戰力,單槍匹馬一個人,竟然殺了他們過半之數,餘下的多半帶著傷,看似完好無損的那些人也早被嚇軟了腿。
他們往前走三步,尤副將就率軍進十步。
火光和黑潮,帶來明暗交錯的壓迫感,龍氏家將面面相覷。
入山居被煽動的守衛不知得了誰的吩咐,樓門倒塌後,都明智地避在一旁,看客們更是夾著尾巴降低存在感。
鬥敗的山狐對上蓄勢待發的獸群,輸贏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兒。
入山居之主遲遲沒有現身,連守衛都避戰,這就是置身事外的意思,今夜誰淪為敗者,這筆毀樓之帳就會算在誰頭上。
龍可羨還在想著這撥人從哪裡來的,此刻是打是退這兩個問題,就聽見阿勒稍微抬了個手勢,黑潮穿過火把,和龍氏家將廝殺在一處。
三山軍無令不動,哨兵探顆頭出來:「少君,打嗎?」
援軍都已經動手了,正主兒手還癢著呢。
龍可羨點頭:「誅殺。」
尤副將會意,大笑兩聲,往瑟縮在角落的看客而去,拱手道:「諸位,勞請騰個地兒,這入山居里潛著歹人,我主子俠肝義膽,為民除害,若是不小心走了流矢,缺個胳膊少條腿,那就不好看了。」
這是放人的意思。
那舉火把的大漢們一個賽一個驍悍,後頭的黑甲軍爺更是下手一個賽一個狠辣。
他們原本就是來聽個曲兒,找點樂子的,此刻能走,哪裡還吵鬧,當即遁得連個影子都沒剩下。
刀光劍影交織在樓門前。
龍可羨看著,三山軍訓練有素,那群黑甲士兵同樣令行禁止,打的是隊形配合,並不是裝腔作勢的私軍,配單面甲,配長勾,這裝備,在海上才好用。
思索著,忽然聽見阿勒問:「查清了嗎?今夜可還有疑惑?」
龍可羨下意識說:「他們自說自的,講我違逆族規,誅殺族人,我皆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們做了何事將我逼至此地。」
她看著阿勒,露出疑惑的神情,「若我早就認識你,絕不該如此輕易地忘記你,我是說……無論誰逼迫我,戕害我,我都不至忘記,為什麼……」
阿勒垂眼,看她的眼神格外專注,他在等龍可羨自己找出真假之間的破綻。
「你已經發現了不對。」
「我想過的……」龍可羨看著自己掌心,「在那黑塔下,我想到總在夢裡一遍遍夢見兒時的院子,那棵樹,那座迴廊,可有一事不曾在意過,我在長大,樹葉卻沒有變過,那皆是假的。」
她一遍遍地做這個夢,就是意識在反抗。
「被趕出族學是真的,嬤嬤的死是真的,褚門一戰是真的,」龍可羨低聲說,「碧海三山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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