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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魯還在驚聲尖叫,阿勒一巴掌拍他後腦勺,珀魯立即捂住嘴, 繼續尖叫著往前爬動。
龍可羨和阿勒身手利落,劈頭蓋臉的燈座被他們打得七零八落, 倆人都憋著股氣,這股氣在這驚而不險的時刻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激起了某種一定要保護對方的勝負欲,這就導致他們在錯亂的內廊穿行時,為了誰護著誰這事兒,兩人差點先打一架!
內廊狹小且封閉,顛起來簡直像是地動山搖,他們跟在珀魯後邊,連前進都成了件艱難的事。
阿勒就著昏蒙的光線看向左右,左側外圈都是連排暗室,他們就是從其中某間連通的石門進來的,右側內圈則是高聳的石壁。
原本暗室歸暗室,石壁歸石壁,左右涇渭分明,可此刻數間暗室脫離了左側面,石壁仍舊巍然不動,在窄道里形成了鋸齒般的交錯。
這條環形內廊正在重組。
他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就看見珀魯半截身子咻地滑進了鋸齒嵌合處,而鋸齒還在交錯咬合,千鈞一髮之際,他撞著龍可羨,兩人前後擠進了最後一道縫隙里。
「轟——」
牆縫貼著後背合緊,那斬截的力道削下去,連聲音也一併隔斷在外面。
萬籟俱寂。
珀魯不知爬到了什麼地方去,龍可羨屏著呼吸,在從昏光到闃黑的視覺轉換里悄不作聲,耳畔忽然滑過道吞咽聲。
「不用憋氣。」
一把低沉的喉腔,在封閉的暗室內響起來。
龍可羨悄聲應:「有人嗎?」
阿勒頂開火摺子,吹了吹,一粒黃豆似的火光浮起來了,照得四下微亮,龍可羨轉動著眼珠,視線緩慢移動時,左側視角突兀地扎進一團墨色,墨色里張著兩隻碩大的瞳仁,她嚇了一跳,霍然往後退了半步,砰地撞上阿勒。
「撞死了,」阿勒舉起火摺子照過去,「壁畫而已,吃不了你。」
話是這般說,還是把人拉到了身後,「害怕就藏嚴實點,拽著衣裳有什麼用,使把勁兒就扯壞了。」
龍可羨是不想拉他手,很不服氣地頂了句:「扯哪裡不壞?」
阿勒轉過頭,不作聲地盯她。
龍可羨垂下腦袋,不情不願地拉住了他的兩根手指頭。
阿勒輕哼,轉頭再度將火摺子舉在壁畫跟前,伸指揩了下牆面:「年頭不算長,二十年內的畫,」他指牆上用的色料,「都是好色料,看這人身上的衣裳,深藍透金,是青金石里煉出來的顏色,南域不產這東西,北邊祁國才產這種石頭。」
龍可羨踮腳,站在阿勒身後,只露出兩雙眼,她對石頭不感興趣,盯著密密麻麻的小人問:「畫什麼?好多人。」
「祭祀儀式,」阿勒看個大概便明白了,牽著龍可羨往側邊走,「人馴獸,獸吃人,用這種野蠻直觀的祭祀儀式統治未開化的子民。」
龍可羨瞄著那花花綠綠的一群人:「這裡的人,把自己畫下來了?」
「嗯……」幾面壁畫在腦中閃回,阿勒蹙起眉,忽然看向第一面壁畫,說,「不止土族人,記不記得他們愛穿什麼衣裳?」
「大紅,大綠,雞子黃,」龍可羨挨個數,「擠巴巴的顏色,看得眼睛都要忙不過來了。」
對,土族人偏愛赤橙黃綠這等鮮亮色,黑灰白褐也有,只是少見,唯獨一種顏色,他從未在這裡見過。
阿勒回過頭,站到第一面壁畫前,看著那點珍貴的色料,眼神很沉:「他們不穿藍。」
第一面壁畫:土族人馴養靈豹,藍衣裳站在祭台上冷眼旁觀。
第二面壁畫:土族人開始進行生祭,用族人飼養靈豹。
第三面壁畫:天上降下重雷,似乎意指此舉會招致海神責罰,於是土族改用山鹿飼喂,自此族中出現生祭和飼鹿兩種分歧。
藍衣裳只出現在第一面壁畫上,他們是誰?讓排外野蠻的土族人用最珍貴的色料刻畫,在族中,甚至連這種具有指代性的顏色也不能穿在身上,有點兒避諱的意思。
龍可羨聽不到阿勒說話,便用只手捂了眼睛,露出點兒縫:「有沒有鬼的?」
「沒有,」阿勒側頭,揉亂了龍可羨的頭髮,「血呼啦的,不好看,不看了。」
龍可羨鬆一口氣,學著阿勒揩了揩牆面,她還蓄著氣勁,這一揩能搓下層牆皮,就聽得簌簌兩聲,壁畫開始往下剝落,指甲蓋兒大小的色塊很快在地上積了一小層。
「掉皮了!」龍可羨指著牆。
阿勒舉著火摺子,在剝脫下來的牆面上又看到了一片色塊,竟然是一面雙層的壁畫。他抽出帕子擦拭,看到熟悉的藍,只是剝落下來的壁畫有限,只能窺得毫毛,他鬆開龍可羨,想要把上層壁畫從牆面剝離,卻只能沿著邊沿一點點往下摳。
指縫裡塞滿灰後,阿勒停下來,轉頭看了眼龍可羨:「再給扯一層下來,裡邊還有東西。」
龍可羨揚起下巴,那得意勁兒要從眼角飛出來了:「你求求我。」
阿勒笑,不說話,片刻後才略帶蠱惑地說:「我求求你。」
「嘩啦!」
成片的牆皮砸落在地,濺起層疊的灰浪,倆人捂住口鼻,看到了第二層壁畫裡密集點綴的藍金色。
第二層壁畫同樣有三面,第一面:層巒疊嶂的山嶺中立滿藍衣裳的人,他們簇擁著山頂石台,一名手持金杖的藍衣裳站在石台上,手持金杖指著東面一道環形天坑,天坑裡黑點攢動,細看才看出來是密密麻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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