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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鴉踩著流霞,在疊瓦灰檐上緩步前行。
阿勒坐在客棧外窗,虛擲些時光,也可能在思考些沒有答案的問題,龍可羨在屋裡盤著腿,嚼糖豆兒似的嚼著藥丸。
「塗州人為何愛唱戲?」
阿勒沒回頭,夕光擦過他鬢邊,在鼻樑處打了層薄光:「起初是祭祀禮。唱大戲時,扮演海使者皆要戴上臉譜,穿上彩衣,吟詠海神的慈悲,以求年年風調雨順,海物豐饒。」
反應過來什麼,他回頭:「想去戲樓?」
龍可羨咻地跳下床,眼睛亮閃閃:「想。」
「不成,小少君連半句土話都沒學會,去了就是聽個響兒,要緊的故事全不懂,」阿勒似笑非笑睨過去,「到時候人人都叫好給賞,偏你一個傻不愣登。」
不是龍可羨不學,在碧鱗島上,阿勒就曾教過,龍可羨學了兩日,誰知道那土話聽起來彎彎繞,學起來更是晦澀難懂,音調平直,沒有多少起伏,只是一條舌頭要劈成八瓣用,學了兩句,舌頭攪得自己頭昏眼花,再不肯學了。
「……」龍可羨舔著唇,「戲詞也是老話唱來的?」
阿勒手撐著窗沿,跳下來:「塗州大戲是一絕,講究些的戲摺子,都是流傳數百年的老戲。」
「再教我,」龍可羨把他拽住,「我要聽戲。」
阿勒欣然應允:「好說,伸出舌頭來。」
第44章 欣賞
這句話說得正正經經, 聽在龍可羨耳里卻帶了暗示,在她平靜無波的腦海中攪起漣漪,盪開的餘波都擱滿濕熱的畫面。
流霞鋪滿天際, 又一個午後沉眠在夕光里。
龍可羨受著里外的暗示與攛掇, 心思乘著歸鴉的翅翼, 從戲台上回到了屋內, 她微微地傾身過去,語氣矜持, 眼神反而很是霸道:「只能一小會兒。」
阿勒把她的神態盡收眼底,心知肚明地逗著她:「一小會兒怎麼能夠。」
「那,」龍可羨看看屋外,指頭藏在袖裡無知覺地磨動,好生糾結地想了會兒, 才終於下決心似的,速速上前兩步, 擺出速戰速決的架勢, 「來吧。」
阿勒大笑兩聲, 伸指撥了撥她的下唇,然後陡然收聲, 拉近距離,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龍可羨的臉偏窄, 若下頜兒尖尖,就該是副美艷的瓜子臉了,偏她下頜鈍而潤,唇形小而飽滿, 再陷兩點小小梨渦,真是精怪似的, 玉致又可愛。
被這般看著,龍可羨沒有面紅耳赤,滿心疑惑,真是不知道他在磨蹭什麼,要親便得抓緊,她是一刻也不會等的。
於是,龍可羨探出了一點點舌尖。
那點兒潤潤的尖端像條赤紅魚尾,是日日與阿勒在交首接耳間廝鬧在一處的魚尾。
在游曳間總是被撥動得可憐,偶爾會變得白,似乎被吸走血色,而後變得比之前更紅,紅裡帶著腫,伴隨吃痛的嘶聲和隱忍,催出兩道胸膛激烈的鼓動。
這總該親了吧?
少君不悅地盯著他,眼裡帶點兒催促。
而阿勒微微眯起眼,只是在那魚尾外若有似無地嗅了嗅。
他一定在撩撥我。
龍可羨也不動,但眼裡的催促越來越濃,已經快要凝成實質性的壓迫了。
阿勒的鼻息淌到她舌面,明明眼神黏連得像兩道擰緊的繩索,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勾纏,反拉開點距離。
龍可羨:「?」
舌尖晾了半日,有點兒涼涼的。
海鷂子斜著眼,在屋檐橫跳。
隨著肩背挺直,阿勒一身散漫收得乾乾淨淨,隨即張開自己的唇,捲起舌根,舌尖抵在上顎,往前迅速地擦過,彈出短促的幾個音。
「講一遍。」阿勒說。
龍可羨鼻腔熱騰騰,嘰里咕嚕的兩個字音很是陌生,在腦海里拼湊不出詞意,她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阿勒叩兩記桌,不緊不慢地說:「回神兒了少君。」
鼻腔騰起的熱度差點兒頂開天靈蓋,龍可羨稀里糊塗地跟著說了一遍,腦子裡幾百道聲音在打架。
不是親。
不是親!
舌尖也沒由來地發燙,那點兒潤潤的紅色燒上了耳。
阿勒說伸舌頭,不是為著親吻,是為著把它劈成八段,臨時抱佛腳地學兩句土話。
這明明是她自己正兒八經要求的,但那句「伸出舌頭」講出來之後,她的思緒就不受控制地拐了個彎,一頭撞入浪潮里。
浪蕩是瘟疫。龍可羨日夜受染,病入膏肓。
海鷂子足踏屋檐的「咔呲」聲喚回神智,龍可羨的腦子開始運轉,把阿勒看了幾眼,心裡不知盤算著些什麼,而後拉椅子坐下,亡羊補牢地擺出嚴肅的架勢。
「你好好教,不許孟浪。」
阿勒好整以暇地坐下:「是誰孟浪,說著話就要伸舌頭。」「你讓我伸!」龍可羨這會兒反應快。
「你們學武的,不是要摸根骨麼。」阿勒不疾不徐地接。
「講話也要摸舌頭嗎?你沒道理。」
「原是要勘查一番的,」阿勒意味深長地說,「但我日日與它打交道,已經萬分熟悉。還是說,你想我帶著你學捲舌嗎?」
龍可羨懵神:「帶……怎麼帶?」
阿勒:「學拳手把手地帶,學土話自然也是如出一轍。」
龍可羨剛降下溫的舌尖再次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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