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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抓穩的,」龍可羨攥著繩索,「……你小時候,過得很辛苦。」
「算不上,」阿勒笑容直白,半個身子探出舷窗,「我那是自找苦吃,幸而老天爺眷顧,摸爬滾打順當成人。」
她輕輕應聲,看見阿勒的身影消失在窗口,手裡的繩索緊了又松,然後有一道力從繩索另一端傳來。
不知為何,龍可羨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兒時的事。
整個身子懸在船外側的感覺意外的好,龍可羨渾身浸在風裡,腳下懸空,浪花前卷後撲的,連一絲白沫兒都濺不到她。
「手給我。」
龍可羨兩手拉繩,雙足點壁,地往上攀跳,即將登頂時,阿勒往下伸手。
「我拽著繩呢,」龍可羨仰頭,看到他清晰的眉骨,「你當真見過北境王嗎?」
「沒見過,」阿勒重複道,「手給我,繩要斷了。」
龍可羨卻沒動,腳蹬在船壁,只需一記力,便能翻上去:「你說仰慕說得像真的。」
「確實是由衷之言,」阿勒手裡不斷有風拂過,他不滿地挑起眉,「我很想做她入幕之賓。」
又浪起來了!
「……你如今是我的人,入幕之賓什麼的,」龍可羨把手交給他,是個仰視的姿勢,但眼神很兇,語氣也乾巴巴,「想都不要想。」
第10章 牽手
翻上木欄,進一窄門,便是條幽深的窄廊。
「你說……」龍可羨一開口,聲音飄飄悠悠的,從窄廊另一端傳來,她不得不壓低聲,「那鉤索分明是好的。」
哪裡有要斷了的樣子。
阿勒信手捏來:「我憂心它要斷了,屆時你飛身往水裡砸,就得成落水大貓了,想想那可憐樣兒,還是牽著踏實。」
龍可羨噎了噎,知道這話於理不對,於情卻是赤誠。
她一時無處反駁,忘記了掙脫直到現在還在緊緊牽著的手,半晌憋出一句:「沒有這樣強詞奪理的。」
於是阿勒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小事一樁,不如先看眼前。」
頭頂木板滴水,腳下積了一汪汪小水窪,他們從客艙出來,走過這條隔水道,往堆貨囤糧的前艙去。
阿勒不露聲色地牽著龍可羨,一分力不敢多出,一分力不敢稍卸,在幽暗潮濕的船廊里,被文火慢煨。
龍可羨每每要掙出去,開口之前,阿勒便要提醒她小心腳下濕滑,別撞了廊壁燈座,這裡有個拐角。
「……我看得見,」幾次之後,龍可羨忍不住開口,手背被攥得發燙,「用不著拉這麼緊。」
「要的,」阿勒轉頭朝她露出笑,「我害怕。」
龍可羨沒再動作,心裡也實在沒有半分旖旎,她只是蜷著手,被阿勒掌心包裹,與其說阿勒牽著她,不如說阿勒攥著她的手。
說完這話,兩人掌心手背相貼的地方,熱度又往上烘了一層,微微地滲出汗來。
隔水道很短,盡頭處蓑衣斗笠胡亂扔著,跟前有道坎兒,邁過去便是個大洞,搭著木梯,往底下就是供船戶休息輪值的小艙室。
龍可羨掙脫阿勒,率先往下跳,腳底沾地的一剎那,耳邊捕到了細微的動靜。
「別……」五2④9令81九②
阿勒全然看不清她如何出刀,鋥鋥然一片冷冽的白光掠過,等他也跟著跳入小艙室時,龍可羨已經握著刀柄,在沙袋上拭淨了血漬。
「我們下回能不能……」阿勒眼皮涼涼的,一隻柔軟的手蓋上來,鼻尖湧入濃郁的血腥氣,「能不能換個打法。」
龍可羨覆住了他的眼睛,把腳下黑纏頭的屍身踹到角落:「不要怕。」
那句「我不怕」哽在喉嚨口,被阿勒咽回肚子裡,他乖順地被龍可羨遮住眼,推出小艙室:「留個活口好問話。」
「問什麼?」
「你不奇怪那少年是什麼人,為何篤定北境王就在這條船上,他預備做什麼嗎?」
龍可羨確實不好奇,腦子比刀更像個重械,能不動就不動,遂問:「留個活口就能問出來?」
被她直白地一問,阿勒揉了把臉:「沒法一蹴而就,抽絲剝繭還是可以。」
「那便是問不出來。」
行吧。阿勒覺得她要比從前霸道許多,囂張還可愛,他轉過頭在關門前看了眼艙室,見地上一堆泡在血水裡的珠玉,黑纏頭抱著漏金灑銀的布包死不瞑目。
「短視貪婪,惹事生非,毫無規矩可言,這是群散兵游勇,多半是被人雇來的,坎西港那一出襲城把戲,如今看來,也可能有人在背後推動。」
「那塊頑石?」龍可羨想起那白衣少年自稱頑石。
「說到頑石,或許不是自謙,」阿勒與龍可羨並肩,「我想起個人,王庭內侍出身,後因救駕有功得了荀王青眼,賞他青鸞蟒帶,轉去了邢務司。」
龍可羨露出茫然的表情,阿勒就不該指望她,想了想,繼續道:「照理該平步青雲,光宗耀祖,年初荀王偶感身子不爽,驪王無詔回都便是狼子野心,荀王命他領內庭精兵剿殺驪王,但這小子反了水。」
後邊的事情龍可羨也身處其中,但她只安靜地聽阿勒講。
「他和驪王裡應外合,放了北境先遣軍入都,致荀王潰敗,被囚在宮中寫下禪位書。」
「此子便姓石,叫石述玉,說來這小子的出身也有意思,」阿勒娓娓道來,「據傳石述玉其實是王都大族養的刀童,錦衣玉食供吃穿,詩書禮儀全不落,為的就是送進王宮作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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