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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頭捋直了麼,」阿勒把指頭探進她口中,還帶點兒茶香,「沒捋直我幫你。」
她被突如其來的異物噎了一下,匆忙地吞咽著口水,把他往外推:「不准!噎……噎死……」
「兩件事,」阿勒卡著位置,「一,方才一路過來,這樓門內的廂房廊柱皆是平常樣式,若要溯源,」他眼風往頂外頭飄,「還是要往外頭百花戲台去。」
「第二件,事畢之前,莫要再提那姓遲的半個字。」阿勒用濕漉漉的指在她下唇碾磨,說不上是盼著她說,還是盼著她絕口不提,只輕飄飄地把話撂在這裡。
「提一次,咬一口,咬死為止。」
龍可羨齒間還銜著他的指尖,默默吐出去,震驚道:「人,人也不能提嗎!」
「不能!」阿勒嗤笑,簡直覺得她鬼迷心竅,「他哪裡好,你見過他麼就值當你一再提起。」
龍可羨摸不準是不是要在此刻就把話挑明,但總認為阿勒掩著身份總歸有他的道理,將心比心,此前龍可羨還是商行少東家時,阿勒也配合著她沒有顯露出半點懷疑,心甘情願耳聾目盲,沒道理龍可羨就要如此沒有情趣。
「沒見過啊,」龍可羨聲音低下來,已經篤定了阿勒就是鎮南王府世子,心說自己的人自己哄,便又揚聲道,「但在我心裡,你二人是同樣的好。」
字字鏗鏘。
阿勒氣得發笑,「同樣?」
轉過頭去揉了把臉,眼看著脾氣就要起來了,「他哪裡能與我相提並論?我拿鞋底都能把他比下去!」
「你不要再貶低他,」龍可羨不愛聽他為這點小事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聽人講他是個雅君子,溫潤……溫潤如玉,人人都愛與他說兩句話。」
「你喜歡這口的?」阿勒倏地轉眸盯住她,「你喜歡君子,喜歡話里話外繞八百個彎,不咬點文嚼點字就不會說話,人前人後兩幅面孔,端起來是天上仙,狠起來是地獄魔,你喜歡這種?」
龍可羨半點兒也不喜歡,與這種人在一塊兒,一句話她都得連蒙帶猜。
但她喜歡阿勒,違心地點了點頭:「喜歡。」
死寂。
此前龍可羨沒說過幾次喜歡他,重逢後龍可羨也沒有說過喜歡他。倒是把這倆字講給如今尚算素昧謀面的男人,甚至在偏好上也喜歡君子那口,還要三番兩次為他辯駁。
喜歡。
阿勒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滿腔的躁鬱和怒氣被這兩個字碾平,化為一簇簇跳動的火種,躥在他心口和眼下,他平靜地看了龍可羨一會兒,轉身而出。
龍可羨手裡拋著碎裂的杯盞,莫名其妙,半天想不明白哪裡沒說好,乾脆起身往外跟。
長廊人來人往,龍可羨漫無目的地走著,忽地耳尖微動,側身往樓下看去。
「篤篤!」樓下廂房門被叩響。
「是一對男女,樣貌都是拔尖兒的,」青衣刻意壓低聲音,「嗯……留了金珠便走了,女子沒瞧到正臉……白色衣裳……」
「金珠的式樣與昨夜留下的是同一批……」
「不知往哪兒去……應是仍在樓門裡。」
廂房門被不耐煩地拉開,巡衛的男人看向青衣,青衣緩搖頭,一行人接著敲響下一扇房門。
被發現了。
龍可羨輕手輕腳往後退,手一翻,將剩餘金珠從錢袋裡掏出來,挨個往打開的窗子裡丟。
「誰啊!」廂房裡傳來嬌喝聲,「……金珠?」
聲音漸傳漸遠,龍可羨已經走出了三丈開外,正對著那行人頭頂,他們敲的正是龍可羨方才待過的房。
「這間進人了麼?」男子聲音傳上來。
小廝在門外急出了汗:「哪兒有什麼男女,分明只進了一個人,生得確實是水靈模樣,但那脾氣瞧著就是不好惹的!能進樓門裡來的都是客中貴人,你們巡樓衛若是惹著權貴,可別把爛攤子丟到我們長廂房來。」
「沒人!」
「茶已涼了。」
「那女子長什麼模樣?細說!」
小廝欲哭無淚:「好,好看啊……大眼睛,小臉盤,哦!笑起來帶梨渦,穿什麼,穿的黃褙子白裙衫,上好的料子!」
龍可羨邊往外走,邊把臉板起來,脫下褙子往角落裡甩,閃身進了間房,出來時已經換上了身赤色常服,面不改色地系好腰帶,翻過圍欄朝百花戲台走。
一頭撞進戲海,那種渺小的暈眩感再度襲來,她定定神,四處細看,忽地在右手邊戲台旁看到抹白色袍角,那身影晃得極快,隱約可以辨出是道挺高的身段。
她沒猶豫,三步並作兩步往台階上走,一把撩開門帘,裡邊引戲女郎立刻迎上前來:「姑娘來得巧!景戲將開,一入此門,不飲孟婆湯,不過奈何橋,便能前塵盡拋,直入局中……欸,姑娘?」
「我找人,」龍可羨言簡意賅,「漂亮臉蛋,白衣裳。」
引戲女郎道:「誒喲,這模樣的人,在樓門內比比皆是。」
龍可羨思索片刻:「方才進來,最好看的男人往哪走了?」
「最……」引戲女郎一拍掌,恍然道,「左正門!」
一陣風旋過,女郎再睜眼時,連人帶門,消失得乾乾淨淨。
「好……好身法,」此時外邊又進來兩位看客,女郎刷地拉上門帘,揚笑道,「景戲已開,里外封場兩個時辰,貴客請下場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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